190年，四月二十六，夜


    洛陽·太師府


    夜幕低垂，洛陽城仍未從白日的血戰(zhàn)中恢複平靜。東、南、北三門鏖戰(zhàn)了一整日，鮮血浸透了黃土，屍骸堆積如山，城內(nèi)彌漫著焦灼的硝煙味。盡管城牆仍屹立不倒，但守軍損失慘重，而關(guān)東聯(lián)軍兵勢如潮，明日再戰(zhàn)，洛陽是否還能守住，已成疑問。


    太師府內(nèi)，氣氛凝重。


    董卓端坐高堂，肥碩的身軀陷入厚重的虎皮椅中，眼神陰沉，眉頭緊鎖。他的手指在椅扶手上緩緩敲擊，目光時不時望向殿中眾人，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的憂慮。


    下首，李儒、李催、郭汜、牛輔等心腹皆在場，神情各異，殿內(nèi)彌漫著沉重的壓迫感。


    片刻後，董卓沉聲道：“東門、北門、南門皆戰(zhàn)了一日，可有捷報？”


    李催上前一步，抱拳道：“太師，北門雖被馬騰、韓遂大軍猛攻，但末將率軍拚死防守，暫未失守。”


    郭汜緊隨其後，抱拳道：“東門方麵，溫侯親自督戰(zhàn)，雖敵軍兵力懸殊，但仍守住城池。”


    牛輔抱拳，臉色沉重：“南門今日也未被攻破，但傷亡慘重，若敵軍明日再戰(zhàn)，隻怕……”


    董卓的臉色愈發(fā)陰沉，他一雙小眼睛微微瞇起，冷聲道：“城池雖未破，但局勢已極為不利。聯(lián)軍二十萬，我們才六萬，連日苦戰(zhàn)，軍心也難免動搖……再這樣下去，洛陽遲早會陷落。”


    他猛地一拍桌案，聲音如雷：“難道我要拱手讓出洛陽不成？！”


    李儒緩緩走上前，目光深邃，聲音低沉：“太師，眼下形勢已極端不利，洛陽……已難以久守。”


    董卓瞳孔微縮，猛然盯向李儒，沉聲道：“你什麼意思？”


    李儒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太師，關(guān)東聯(lián)軍已成燎原之勢，洛陽若再苦守，隻會坐以待斃。臣有一計，可保太師無虞，穩(wěn)固根基。”


    董卓目光一凝，寒聲道：“說。”


    李儒上前一步，語氣低沉卻鏗鏘：“焚城，遷都！”


    此言一出，殿中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李催、郭汜等人皆變色，牛輔更是忍不住驚道：“焚城？此事……豈非自毀基業(yè)？”


    董卓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心想終究要走到這步了，盯著李儒，沉聲道：“詳細(xì)說。”


    李儒目光掃過殿中眾人，緩緩說道：“太師，洛陽雖是天下之中，然地勢開闊，四麵受敵，若城破，則太師必遭危局。若想保全自身，便須早做決斷。”


    他頓了頓，語氣更沉：“長安，四塞之固，地勢險峻，進(jìn)可攻，退可守，乃真正的帝王之都！若太師趁夜決斷，即刻挾天子西遷，帶走皇室、財寶，同時焚毀洛陽，使關(guān)東聯(lián)軍入城後無從駐紮，斷其根基。”


    董卓目光微瞇，似已開始思索，未作聲。


    李儒繼續(xù)道：“此外，洛陽百姓之中，壯丁皆可充作軍伍，婦孺押解西遷，可充實長安根基，令太師坐擁十萬人口。如此一來，長安立足之基業(yè)便可迅速穩(wěn)固，而關(guān)東聯(lián)軍雖占洛陽，卻不過是一座廢墟。”


    “如此，既能讓聯(lián)軍失去戰(zhàn)機(jī)，又能確保太師掌控天下，何樂不為？”


    董卓沉思片刻，臉上原本的怒意逐漸化為陰沉的冷笑，他目光閃爍，似乎已經(jīng)有些心動。


    殿中一片沉默，李催皺眉道：“李軍師之計雖妙，但焚毀洛陽，恐怕天下人皆會唾罵太師。”


    李儒淡然道：“唾罵？勝者為王，待太師穩(wěn)固長安，再令天下人聽命，屆時誰敢非議？”


    牛輔咬牙道：“可若放棄洛陽，豈非等於示弱？”


    李儒淡然一笑：“何謂示弱？與其死守一座危城，坐等陷落，不如主動放棄，謀定後動。聯(lián)軍雖勢大，但一旦失去洛陽的補(bǔ)給，定難持久，屆時太師重整旗鼓，再反攻亦未可知。”


    郭汜沉吟片刻，也點頭道：“遷都長安，確實可行。”


    董卓沉默了許久，終於緩緩站起身，沉聲道：“既然如此……便依此計行事！”


    但他目光一冷，沉聲道：“此事，必須隱瞞呂溫侯。”


    李催微微一怔，隨即點頭：“太師的意思是……？”


    董卓冷笑道：“呂布驕狂自負(fù)，若讓他知曉焚城遷都之計，定會反對。他一旦心存異念，洛陽局勢更加難控。”


    李儒緩緩點頭：“太師所言極是。溫侯尚可利用，若他知曉真相，恐怕未必會甘願撤退。”


    董卓瞇起眼睛，沉聲道：“待撤離那天，找個理由，讓呂布率軍出城，與關(guān)東聯(lián)軍交戰(zhàn)，吸引他們注意。待大軍西遷完畢，他若能殺迴來，便帶上；若殺不迴來……那就算了。”


    李催、郭汜對視一眼，皆露出冷笑，抱拳道：“謹(jǐn)遵太師之命。”


    董卓微微頷首，旋即沉聲道：“明日戰(zhàn)事，務(wù)必再拖延一日。牛輔、李催、郭汜，爾等務(wù)必再堅守一天，爭取更多撤離時間！”


    牛輔抱拳大聲道：“末將領(lǐng)命！”


    李儒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如此，洛陽之局，已定。待太師遷都，長安，便是新的帝都。”


    董卓冷笑，眼中殺機(jī)暗藏：“這天下，終究還是本相的。”


    殿內(nèi)眾人齊聲領(lǐng)命，氣氛森然，一場決定洛陽命運(yùn)的風(fēng)暴，即將展開！


    ——洛陽，即將迎來最後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