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四月二十六,辰時
洛陽·太師府
夜色未褪,洛陽城仍籠罩在戰(zhàn)後的沉寂中。然而,在太師府內(nèi),暗潮洶湧,殺機四伏。
太師董卓端坐於高堂之上,厚重的帷帳後,燈火搖曳,映照著他肥碩的身軀與深邃的目光。李儒立於一旁,低眉垂手,神色深沉。
殿下,李催、郭汜已經(jīng)率先抵達,王彪亦在一旁侍立,三人臉上皆帶著複雜的神情,仿佛等待著一場風(fēng)暴的降臨。
不多時,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溫侯求見!” 傳令兵高聲通報,語氣隱隱透著幾分緊迫。
董卓目光微動,抬手示意,沉聲道:“讓他進來。”
殿門大開,一襲赤紅鎧甲踏入大堂,方天畫戟在夜風(fēng)中映著森冷寒光。呂布步伐沉穩(wěn),然而一雙淩厲的眸子已然透著隱忍的怒意。
他目光一掃,便看到站在殿內(nèi)的李催、郭汜,眼神微微一沉,旋即望向高座之上的董卓,單膝跪地,沉聲道:
“呂布參見義父。”
董卓瞇起眼睛,沉沉盯著呂布,半晌未語,殿內(nèi)氣氛驟然壓抑,仿佛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李催率先開口,語帶不善地說道:“溫侯,你終於迴來了?”
呂布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郭汜抱拳上前,語氣看似恭敬,實則暗藏鋒芒:“太師,末將等人拚死抵禦江東軍與秦軍,奮戰(zhàn)至死,而溫侯……卻不知去了何處?”
呂布目光一沉,沉聲道:“本將率軍前往城北接應(yīng)援軍,半途遭遇江湖勢力伏擊,未能及時迴防。然吾自始至終,皆為洛陽而戰(zhàn),不敢有一絲懈怠。”
“江湖勢力?”董卓的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何人膽敢阻截我軍援軍?”
呂布沉聲道:“此事尚未查明,但敵軍作戰(zhàn)配合精妙,絕非尋常江湖散兵。”
李催冷笑一聲,抱拳道:“太師,末將雖不敢妄加揣測,但有一事不得不提。”
他話音一頓,緩緩掃視殿中眾人,最後停在呂布身上,語氣低沉而充滿暗示:
“末將率軍死守南門之際,溫侯僅帶二十人前來,並未增援,戰(zhàn)局最危急之時,他更是提前撤離,若非末將與郭將軍及時趕到,南門恐怕早已失守。”
郭汜順勢附和,沉聲道:“不錯。溫侯既然說他是去接援軍,可援軍遲遲未至,而溫侯卻先撤離戰(zhàn)場。如此行徑,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王彪此刻上前一步,低頭道:“屬下親眼所見,溫侯確實未曾增援,且……確實先行離去。”
一句話落,殿內(nèi)一片死寂。
呂布冷冷地看向李催、郭汜,眼中怒意浮現(xiàn)。他緩緩站起身,聲音低沉如鐵:
“你們在暗示什麼?”
李催嘴角微勾,抱拳沉聲道:“末將不敢妄言,隻是這件事,的確有諸多疑點。”
郭汜低沉道:“若是旁人,當戰(zhàn)局危急之時,必會死守到底。可溫侯為何在戰(zhàn)鬥未盡之時,便先行離去?”
呂布目光陡然淩厲,沉聲道:“本將自有分寸,不需爾等多言。”
“嗬嗬。”董卓終於開口,語氣悠然,卻透著隱隱壓迫,“奉先,你自有分寸,義父自然信得過你。但——”
他瞇起眼睛,目光如鷹隼般直視呂布,沉聲問道:
“若義父要你給出一個解釋呢?”
呂布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義父,吾並無二心,南門之戰(zhàn),吾亦未曾懈怠。然援軍為何未至,此事尚需查明,至於今日之戰(zhàn),吾亦未有避戰(zhàn)之意。”
董卓目光深沉,未置可否。
一旁的李儒忽然開口,語氣平淡,卻如同刀刃般鋒利:“溫侯,戰(zhàn)局已亂,眾人皆有疑慮,不如先行約束兵馬,待查清援軍去向,再做定奪。”
李催微微一笑,緩緩補充道:“不錯,現(xiàn)下城中局勢混亂,溫侯何不暫時交出兵權(quán),讓太師安排處理?”
此言一出,殿內(nèi)氣氛驟然一滯。
呂布眼神微瞇,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交出兵權(quán)?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李催、郭汜,眸中寒意湧動,心中殺機漸起。
這二人……果然在借機逼迫自己!
他手掌緩緩握緊方天畫戟,正欲開口,董卓卻忽然哈哈一笑,打破了殿內(nèi)的僵局。
“好了!”
董卓瞇眼看著呂布,語帶笑意,但眼神深邃如潭:“奉先,眼下局勢未明,你且?guī)Пv守,待本相徹查援軍去向,再議此事。”
李催、郭汜臉色微變,似乎還想再言,但董卓目光一掃,二人立即低頭不語。
呂布瞇起眼睛,深深看了董卓一眼,心中雖未完全放鬆,但表麵仍抱拳道:“末將遵命。”
董卓微微點頭,旋即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呂布拱手,冷冷看了李催、郭汜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殿內(nèi)氣氛緩緩恢複平靜,但董卓的臉色,卻在眾人離去後,緩緩陰沉了下來。
李儒上前一步,低聲道:“太師,溫侯……恐怕已經(jīng)察覺到局勢不利了。”
董卓瞇起眼睛,緩緩?fù)鲁鲆痪湓挘?br />
“那又如何?”
“如今局勢已成,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殿內(nèi)燭火輕顫,映照出董卓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殺機,已然暗藏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