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麵沉如水,“我家小六不是傻子!
抓起一旁的門栓喝道,“他吃了杜大夫的藥,能說話能幹活,你再罵他一句試試!”
鄭氏今年五十有四,生的膀大腰圓,往門口一站,端的是氣勢十足。
又見她一言不合就握著門栓,邱氏瑟縮一下,微微後退一步,色厲內荏道,“怎麼,你還想打人?”
“哎呦呦,真真是沒天理了啊,這當孫子的滿嘴胡說八道坑人,這當奶的提個門栓就要打人,老天爺啊,你睜眼瞧一瞧啊,這一家子坑人的玩意啊。”
邱氏不敢上去跟鄭氏推搡,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陸家的大門口,開始撒潑打滾罵罵咧咧。
她的兒媳劉小苗上前一步,朝鄭氏道,“嬸子,今個兒村裏人都聽說了,說是你家小六吃了杜大夫的藥,已經不傻了,這是好事,恭喜恭喜!
鄭氏看了一眼門外的眾人。
這架勢,可不是來恭喜的。
“說吧,什麼事,你們婆媳要吵鬧的,迴自個家去,我們全家才從地裏迴來,晚飯都還沒吃上。”
劉小苗看了一起來的陸大旺夫妻,這兩人一路吵吵鬧鬧,到了陸家跟前卻又閉了嘴,隻盯著她們婆媳看。
行,那就她先說。
一想到這些年的委屈,劉小苗落下淚來,“嬸子,我今個兒也不是來鬧的,就是想問問,你家小六今兒下午對我家石頭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她從身後將兒子拽了出來,“石頭,下午小六是不是對你說,我買的布料被你奶偷偷拿去貼補了你姑姑!
陸石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得娘和奶大吵大鬧,心中正是忐忑不安。
聽娘問自己,連連點頭,大聲道,“都是陸小六說的,一起玩的小夥伴都聽見了!”
總算聽明白了的鄭氏,心中一陣錯愕。
這......小六都能跟村裏孩子打嘴仗了?
這是徹底好了啊。
心中略有些竊喜,麵上卻是板著,低頭對還在撒潑打滾的邱氏冷笑道,“你也不冤枉啊!
“這村裏的,誰不知道你欺壓兒媳,專門從兒媳婦手裏搶東西補貼女兒?我要是你,就老老實實認錯,躲在家裏不出來,還敢跟著兒媳來我家門口對質?
怎麼著,擺明了欺負你兒媳呢,還是打定主意想欺負我家實話實說的小六?”
邱氏打滾半天,見沒人來扶自己,有些演不下去。
見鄭氏這麼說,趕緊手腳並用重新爬起來,張牙舞爪道,“你家小六害人精,胡說八道讓我們婆媳離心,不是個好的!小小年紀就這麼壞,老天爺怎麼不直接把他收走!”
這話委實惡毒。
院子裏,陸豐收和陳氏麵上俱是怒容,陸啟武更是拎起牆角的掃把準備衝上來。
鄭氏氣得臉發紅,抬手就將瘦雞似的邱氏推倒在地。
又朝她身上啐了一口,怒道,“到底是誰胡說八道?你就是偷了兒媳婦的布料,你要是沒偷,你當著大夥兒的麵發個毒誓,說你要是拿了,明天就腸穿肚爛,敢不敢?”
邱氏卻隻敢“哎呦哎呦”的叫喚,不敢應。
劉小苗見狀,心頭暢快,對著鄭氏鞠了一躬,“嬸子,多謝你家小六,我先迴去了。”
鄭氏沒應聲。
這婆媳兩個鬥法,鬧到自家頭上,她也一肚子的火。
這邱氏暗地裏不知道拿了劉小苗多少東西,她都忍著,這一次小六跟孩子提了一嘴,她就要帶著婆母上門來求證,就是在拿自家作筏子。
劉小苗拉著孩子往迴走。
她那一直在人群裏當縮頭烏龜的丈夫趕緊跟了上去,“小苗,你別生娘的氣......”
鄭氏斜睨邱氏一眼,“還不走?”
邱氏咬牙,起身跑了。
圍觀的村人俱是發出哄笑。
邱氏啥樣人,他們清楚的很,更有人拍手叫好,“這邱氏,嚷嚷著要來對質,合著一個毒誓都不敢發,哈哈哈哈。”
院子裏,陳氏迴頭瞅了陸啟霖一眼,“小六,你真看見了?”
古人信鬼神,可不敢輕易發毒誓。
陸啟霖眨眨眼,點點頭。
原身當了太久的傻子,村子裏好多人說悄悄話都不避著原身,他腦海記憶深處可是有無數個“秘密”畫麵。
得到肯定迴答,陳氏努力壓著嘴角,拉緊了陸啟霖的手,叮囑道,“若以後有人問,你就說不知道!
陸豐收則是想到小六小時候一直跟著他們夫妻睡,而他晚上對著陳氏說的那些個悄悄話.......
他趕緊挨近侄子,輕聲叮囑了一句,“小六,咱家裏的事可不興出去說哈!
陸啟霖:“......大伯,你去年藏了五個銅子的私房錢,偷偷打了酒喝,我沒告訴大伯娘!
陸豐收伸手捂了侄子的嘴:“......謝謝你!
又朝陳氏討好笑著,“小六看錯了......”
陳氏白了他一眼,沒和陸豐收計較,一心看著門口。
隻聽見鄭氏問還僵在門口的陸大旺道,“你和你媳婦也要找我們家小六對質?”
陸大旺剛才扯著婆娘出門,是一時氣憤,這會已經後悔。
身後那麼多看熱鬧的,巴不得他頭上綠油油,真問了陸家的小傻子,他明個兒也不用做人了。
可看著一旁抽抽噎噎的婆娘,想到家中櫃子裏那些個吃食,他心頭的火怎麼也滅不了。
實在是不甘心。
神色正糾結著呢,就聽見陸老三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
“大旺,你家隔三差五托鄰居去明月樓買桂花糕,不是吃過好幾迴了嘛,怎麼,吃著不滿意。俊
聽到這句話,陸大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這還問個屁!
人陸老三是在鎮上明月樓後廚幫工的,自然知道村裏誰經常去買桂花糕。
果然是隔壁那不要臉的老王!
陸大旺胸腔裏的憤怒從鼻孔裏噴出,他看也沒看陸家人一眼,扯著自己婆娘的頭發就往迴拽。
還以為今晚能看兩場好戲呢,沒想到沒開場就偃旗息鼓了。
吃瓜群眾失望的散去。
某幾個村民一邊往家走,一邊頻頻迴頭看陸家大門的方向,神色也開始有些不自然起來。
這陸家小六以前是個啞巴,自己說話啥的也沒避著,也不知自己那點事被那孩子看去聽去多少?
這心虛的模樣,立刻引來枕邊人的狐疑。
其中一個彪悍的,直接就扭著自己男人的耳朵,“你有沒有不老實?”
其他的婦人也有樣學樣。
村南接村北的橋上,瞬間響起了一片哀嚎聲。
“媳婦,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啊,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