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三昂著頭,背著手,很是得意。
走到陸啟霖身邊時,更是朝他討好一笑,“小六,三叔厲害吧,一句話就能讓那些人不找你麻煩。”
說著,就要上手去撫陸啟霖的頭。
陸啟霖後退了一步,擋住陸老三的手,“三叔,真厲害。”
陸老三臉上笑容更深,“小六,你記得三叔對你好就行,明兒迴家我給你帶糖葫蘆哈。”
他笑瞇瞇去了廚房那,“能吃飯了不,今天砍了一整天的稻子,餓死了。”
陳氏和陸豐收對視一眼,頗有些詫異,“三弟今天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老三平時不是最煩小六嘛,今個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居然幫腔不說,還主動跟小六說話。
就是陸啟霖也微微蹙眉。
在原身記憶裏,陸老三對原身可以說是全然無視,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從不曾主動開口,更別提笑著說什麼給帶零嘴。
這陸老三不會憋著什麼壞吧?
陸啟霖一時半會想不通,便拋開了去,乖乖跟著陳氏去吃飯。
飯桌上,陸老三的“反常”仍舊在繼續。
“小六,你太瘦了,多吃點,來,三叔給你夾肉。”
“小六,今個兒身體好些了沒,你才好,注意休息啊。”
“大嫂,啟文不是能單獨開小灶喝湯嗎,你弄的時候多弄個半碗給小六,瞧把孩子養的,忒瘦了。”
整個飯廳都是他咋咋唿唿的聲音。
最後還是鄭氏嗬斥了一句,才消停。
今日勞累了一天,明日還要繼續割稻子,一家人吃完就各自迴了房,陸豐收留下幫著陳氏收拾廚房。
正忙著,就聽見大門被人敲響。
開門,就見裏正和陸大勇站在門外。
陸豐收有些疑惑,“裏正叔,大勇,你們怎麼來了?”
門外,裏正一臉為難,他身邊的陸大勇則是一臉陰沉。
裏正問道,“豐收,你爹還沒睡吧?”
陸豐收搖搖頭,“還沒,裏正叔,進來說。”
他將人迎進堂屋,又去陸老頭屋裏喊老兩口。
陸老頭和鄭氏正洗腳,聽見是裏正和陸大勇上門來,俱是有些疑惑。
眼下不是家家戶戶都在收稻子,應該沒啥大事要通知吧?
連忙將腳底板擦了擦,老兩口一起去了堂屋。
“得茂,你咋來了,還有大勇,你們這是?”
“順三哥,不是啥大事,就是大勇他有點事......”
裏正陸得茂和陸老頭是本家,年紀也比陸老頭小了好幾歲,是以沒擺什麼架子,見陸老頭和鄭氏出來,直接就站了起來。
反倒是一起來的陸大勇,一臉陰沉,聽見問話也不答,隻從鼻孔裏溢出一聲冷哼。
這......
陸老頭皺了皺眉,問道,“大勇,你有啥事不?”
裏正見此,臉色越發尷尬,“大勇,你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說?”
陸大勇又是一聲冷哼,才道,“你們家陸小六編排我跟個寡婦不清楚,還在我兒子麵前嚼舌根,我家那口子已經迴了娘家,要跟我和離,你們說,該怎麼辦吧。”
啊?
陸老頭和鄭氏齊齊傻眼。
小六到底和幾個孩子吵了嘴,怎麼一波接著一波?
想到小六那張嘴,陸豐收趕緊道,“大勇,我家小六才會開口說話而已,可能是誤會。”
經曆了傍晚那兩波上門的,鄭氏心中認定小六應該說中了實情。
但若是陸大勇夫妻真因小六的話要和離,以後對自己孩子名聲不好,鄭氏便問道,“大勇,要不我代孩子去跟你媳婦兒道個歉?”
陸大勇冷笑一聲,忽的抬手將桌上的水杯扔到了地上,“道歉有什麼用?我老丈人說了,若是這次我不能讓他們滿意,不僅讓我媳婦跟我和離,還要讓她堂哥把我抓緊去關著。”
陸大勇的媳婦兒是鎮上的閨女,家裏堂兄還是縣裏的捕快。
聽到這話,鄭氏啞然。
陸豐收和陸老頭俱是擰眉。
來者不善。
裏正連忙打圓場,“大勇,咱們來之前不是說好的嘛,你好好說,都一個村的,別犯渾。”
陸老頭看明白了,索性坐了下來,“大勇,你想要怎麼樣?直說了吧。”
“老爺子,你是個明白人,可惜就是孫子沒教好。”
陸大勇眼珠子轉了轉,“咱們開門見山吧,我準備給家裏添兩畝水田,哄哄媳婦,你家的水田挺多的,不如賣我兩畝?”
陸豐收沉下來臉,“大勇,我們家沒準備賣田,你問錯人了。”
鄭氏氣憤道,“大勇,鄉裏鄉親的,哪有強買強賣的?”
家裏的這些個水田,是老爺子奮鬥了幾十年才攢下的家當,絕不會輕易賣掉。
陸大勇卻不理他們,隻對著陸老爺子道,“老爺子,你大孫子現在是個廢人,要靠藥吊著,我打聽過了,那些藥可不便宜,你不賣田怎麼負擔的起?”
“我呢,今個兒是誠心來買的,你若是答應賣我,一畝我給十二兩銀子,你小孫子編排我這事也可以一筆勾銷,不然,嗬。”
陸豐收雙手攥成拳,吼道,“陸大勇,你欺人太甚。”
裏正怕他衝動,連忙拉住他,又扭頭對陸老爺子道,“順三哥,大勇今兒來就是提前來知會一聲,他有這個意向,你家若是賣地,可以先找他。”
看裏正竭力打著圓場,陸老爺子也知道他今兒陪著上門是怕他們兩家鬧起來,便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扭頭盯著陸大勇,“大勇,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這樣吧,今個兒天也黑了,明兒我們全家還要早起割稻,你容我想幾天再說。”
“爹!”陸豐收喊了一聲。
陸老頭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
“幾天?”陸大勇又問,“我婆娘和孩子都還在娘家等著我去接。”
陸老頭歎了一口氣,“三天,三天後無論賣不賣,我都給你一個答複。”
陸大勇挑挑眉,露出滿意的笑容,“行,那我三天後再來。”
陸家大郎的藥錢可是個補不滿的大窟窿,他不信陸家不賣田。
他起身離開。
裏正沒有走,而是看著陸老頭,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