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絕記憶力金手指一出,誰與爭鋒?
隨著一句又一句的詩從陸啟霖嘴裏吐出,陸啟文的表情已經從讚賞變成了震驚。
有幾首詩,他甚至都想不起來,是不是曾經對著小六念過。
就算有,也唯有那麼一兩次,偏生小六記得清清楚楚,還能咬字清晰,對答如流。
這記憶力,未免也太強了。
陸啟文竭力收斂眼底的震驚,兀自鎮定道,“小六,之前都是複習罷了,現在開始,哥哥念一遍,你複述一遍。”
話音落下,他掃了眼隨著船行蕩漾的河水。
“沈水風光越樣鮮,陽和遊覽近郊泉。小溪澄碧融冰雪,飄渺浮雲似瑞煙!
“春波瀲灩映朝陽,碎影浮金韻自長。兩岸青山添翠色,一泓秀水韻流芳!
“光風水岸......”
陸啟文直接背誦了三首。
這些詩,他是從雜書上看的,很是冷僻,難得有人會專門去背。
原是陸啟文為了應付科考詩會準備的。
陸啟霖沒開口。
陸啟文以為是自己一連三首把孩子嚇到了,便道,“小六,是不是太多了?大哥重新把第一首和第二首念一遍。”
陸啟霖卻抬頭問道,“大哥,還有嗎?”
陸啟文:“......?”
小六這表情,難不成是想讓他繼續背?
這都已經三首了啊。
陸啟文揣摩了下,幹脆又背了一首。
隨後,他就見到了此生最難忘也是衝擊最大的一幕。
陸啟霖昂著小腦袋,背著手站在船頭。
人還沒撐桿一半高,偏生聲音清脆,自信的將四首詩一一背誦。
從容不迫,一字不差。
甚至陸啟文背誦時候的停頓,他也有模有樣,給了相同時間的停頓。
陸啟文望著弟弟,滿眼難以置信。
這是他的弟弟?
是他那個啞巴了八年,癡傻了八年的弟弟?
眼前的小六,除了同樣愛吃之外,哪還有半點之前的影子?
這當真是他弟弟?
陸豐收手裏的撐桿懸在半空。
從陸啟霖開始背著一連串詩句開始,他就停下了所有動作,生怕一動,就斷了小六的流暢背誦。
有沒有背錯,他聽不出來,但潛意識就覺得小六不會背錯。
然後,陸豐收就感覺自己整個人好似被封住了。
小六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不是詩,而是一張張太上老君扔下的符紙,將他徹底鎮住。
他家小六,這,這麼厲害的?
陸豐收一時間難以迴魂,仍有木船在河上飄著,隨波逐流。
陸啟文到底念過八年書,接受度程度很高。
他目露狂喜,滿腦子都是村裏人曾經對著他念叨過的話——
祖墳冒了青煙。
他半殘了,以後無法科舉進入仕途又如何?
他陸家,還有一個天資聰穎近乎妖孽的孩子!
他的弟弟,陸小六。
“陸啟霖,啟霖,麒麟......”
“陸家麒麟子!”陸啟文大喊一聲。
聲音高亢激昂,好似對天長嘯。
一聲喊,將他這段時間所有的委屈與不甘盡數道出,胸腔裏升起熊熊的希望之火。
他伸出左手,緊緊抓著陸啟霖的手臂,“小六,你要讀書,要好好讀書。”
這一句話,也喚醒了陸豐收的神誌。
他望著船頭的小人兒,滿臉欣慰,“小六,大伯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讀書,你,必須讀書!
可惜陸豐收沒有念過書,隻勉強識得幾個字。
不然他必定也會隨著兒子高喊,“天縱奇才!
陸啟霖挺了挺小胸脯,故作高深道,“嗯,我知道了!
嗐,聽聞古人三歲就有開蒙的。他這具身體已經八歲,這時候讀書也不知道晚不晚。
要不說是一家人呢。
陸啟文靜下心神,第一句話就是,“小六,距離外祖家還有許久,大哥試著給你開蒙。”
“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陸啟霖:“......”
他是不是人前顯聖顯得太過了?
又見陸豐收也用鼓勵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他深吸一口氣,開口念,“天地玄黃......”
罷了,就當是重溫一下上輩子那九年“歡樂”時光。
現在這個還是國學版的,也算新鮮。
長河悠悠,木舟輕蕩,夕陽西下時分,三人終於到了陳家。
陳家房子就在河邊,上岸就算踏入家門。
屋內,陳家人正準備吃晚飯。
見陸豐收帶著孩子們來,陳大發一下就站了起來。
笑道,“豐收,大郎,小六,你們咋來了?”
“爹,我帶大郎去縣城找薛神醫看病了!标懾S收道。
陸啟文上前一步,先是尊敬的喊了眾人的稱唿,又朝著眾人一揖,“這迴多謝舅舅在縣城尋到了薛神醫的蹤跡,我這才能得以診治。”
陳家上次去瞧陸啟文,還是重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這迴見他能站起來,俱是欣慰。
陳大發一個粗獷老漢,更是一把扶住陸啟文,嘴裏念叨著,“咱好好治,好好治,大郎你一定能好起來。”
吳氏喜極而泣,抹著眼淚道,“老天有眼,好事,好事啊。”
俞香也紅了眼眶,笑盈盈瞧了瞧陸啟文,轉頭對吳氏道,“娘,咱們前日才去金光寺求的菩薩,今日菩薩就顯靈了,咱們明個兒就去還願?”
吳氏擦幹淚花,“嗯,明兒就去。”
“你們這會迴來,晚飯還沒吃吧?我這就去烙餅!
吳氏說著就要去廚房,卻被陸豐收勸住。
“娘,不必麻煩,我們路上吃過餅子了,天色晚,得先迴家去,也讓家裏人放心。”
陳家人依依不舍又送三人上了木船。
陸啟霖朝他們揮了揮手,“姥爺,姥娘,舅母,下次再來看你們!
岸上,陳家人滿口答應。
等船走遠,陳大發感歎道,“真好啊,大郎的病在縣裏就能治,原還以為得去府城看。”
吳氏笑容滿麵,“咱們大郎吉人自有天相!
俞香卻是摸著自己肚子,“從前見得少,竟是沒發現小六這孩子,長得跟觀音座下的童子似的,這般好看!
吳氏瞅了眼她的肚子,“男女都行,要是女娃隨你那就更好。”
太陽落山後,天色暗得飛快,陸豐收拚命撐船。即便如此,三人到家時候上弦月已高懸在夜幕中。
但此時,陸家門口卻熱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