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天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晨曦的微光如輕紗般籠罩著大地。
一隊火槍兵如鬼魅般迅速包圍了昨晚那間茶樓,靜謐的氛圍被打破,緊張的氣息彌漫開來。
茶樓內不斷有人被押出,其中就有昨晚那神色凝重的中年人。
他此時臉色鐵青,心中滿是懊惱與惶恐。對他而言,自己性命攸關尚在其次,耽誤家主之事才是大禍。如今這局麵,一切似乎都已無法挽迴,仿若一盤精心布局的棋局,在這破曉時分被無情地攪亂。
親衛隊駐所內,親衛們尚在睡眼惺忪中陸續起床穿衣,嘈雜之聲在空氣中交織。
突然,一整個隊的夜不收如洶湧潮水般闖入,瞬間控製了所有親衛軍。
親衛隊隊官高誌也在其中,他望著眼前的場景,心猛地一沉,知曉自己或許已東窗事發,一股寒意從脊梁骨躥起。
前營郭紹的整個營剛從睡夢中被外麵如雷般的馬蹄聲驚醒,眾人匆忙起身,卻發現整個前營已被騎兵一營二營圍得水泄不通,宛如鐵桶一般。
緊接著,便是按口供逐個追查。
一時間,軍營內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仿佛空氣都要凝固。
最終,共挖出包括親衛隊隊長在內的奸細和被收買人員共計十六人。
周雲麵色冷峻,眼中毫無憐憫之色,也不做絲毫詢問,直接就在營內校場上將這些人當眾處斬。
鮮血染紅了校場的土地,那觸目驚心的場景讓每一個將士都為之震顫,也為眾人敲響了警鍾。
郭紹被李巖嚴厲地訓斥了一番又一番,李巖痛心疾首地對全體將士說道:“這就是奸細的下場,望大家以此為戒,莫要重蹈覆轍,否則軍法無情。”
他的聲音在軍營上空迴蕩,如同敲響的洪鍾,久久不散。
隨後,周雲宣布解散親衛隊,重新組建警衛一二連。
人員選拔極為嚴格,全部從全軍各排精挑細選一人充入警衛連。
而警衛連的排班基層將領選拔更是別出心裁,通過比武決出優勝者。
先在比武中勝出者擔任班長,再從班長中選拔排長,排長中角逐出連長和副連長。
僅僅兩天時間,警衛一二兩個連便滿員了。
這些士兵都是軍中的精英,他們肩負著新的使命,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忠誠。
周雲安排一連跟隨自己,二連則跟隨李巖夫婦,為他們保駕護航。
周雲迴到住處時,就見門口跪著的侯雲貴。
他從前天就一直在此跪著,周雲此前都懶得理會,直接讓他迴去。
昨日他又來,周雲依舊不為所動。
今日他再次出現,周雲不禁心生一絲無奈與失望。
有時候,周雲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對他期望過高,不僅給他署名,還賜名於他,或許這一切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在他看來,這些或許都無關緊要。
“你進來吧!”周雲的聲音從屋內傳出,平淡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侯雲貴仿若得到大赦一般,急忙想要起身,卻因跪得太久,雙腿麻木,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侯貴,把你那名字中的雲字去掉吧!”周雲語氣冷漠,不帶絲毫感情。
“你在我這跪這麼久,是想對我說什麼呢?”周雲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侯貴。
侯貴心中忐忑不安,聲音顫抖著說道:“旅帥,請不要放棄我,也不要放棄暗影。”
“如果我說我打算解散暗影了,你怎麼辦?”周雲眉頭微皺,神色嚴肅。
“如果旅帥有不得不放棄的理由,我無話可說,侯貴隻有以死相謝旅帥的知遇之恩。”說著,他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刃,朝著自己的脖子猛地揮去。
周雲見狀,飛身而起,一腳側踢,正中侯貴手腕。
短刃從脖子旁擦過,深深插入旁邊的木牆裏,發出“噗”的一聲。
侯貴脖子上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血線,鮮血緩緩滲出。
周雲又氣又急,忍不住大罵道:“你他媽的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說的是如果!”
侯貴低著頭,神色悲涼,言語中滿是自責:“旅帥,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成為您的眼睛,為您盯著各路宵小之輩,可如今這雙眼卻瞎了。”
周雲歎了一口氣,沉默良久,緩緩說道:“你們剛成立沒幾天,讓你們盯緊所有人本就不現實。”
“還是侯貴能力有所不及啊。”周雲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溫和。
“侯貴,手下人員不行,要多吸收新鮮的血液,不要總是局限在自己這些人中,一個人能力再強又能有多大作用呢?”周雲語重心長地勸誡道。
“屬下知道怎麼做了,三個月之後,旅帥來檢驗我們的成果。”侯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信誓旦旦地保證。
“好,到時候我來看。你這次陪同副團長他們去山東,一邊培養密探,一邊要護好部隊和我大哥大嫂他們。”周雲鄭重地對侯貴交待著。
侯貴聽聞周雲要自己離開,心中焦急萬分,“旅帥,我想留下陪您。”
周雲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著去才是幫我,你懂嗎?”
侯貴見無法改變周雲的決定,再想到旅帥所言確實有理,便默默點頭默認了。
周雲上前再次拍了拍侯貴的肩膀,“去吧!好好幹,三個月後我要看成果的。”
三天後,在周雲留下警衛一連、騎兵一營、夜不收隊以及一半的夜不收隊員後,李巖夫婦率領近四千步軍和七百騎兵進入河南,朝著山東和河南交界之地進發。
周雲騎馬帶著麾下將士陪著李巖夫婦出城,一路相送。
眾人默默前行,馬蹄聲在寂靜的道路上迴響,似在訴說著離別的不舍。
“老三,你就送到這吧!以後要多保重。”李巖勒馬停住,望向周雲,眼中滿是關切與不舍。
紅娘子撥馬過來,翻身下馬,周雲也趕忙從馬上翻身而下。
“小弟,你可要保重自己。”說著,她從自己身上拿出一個護身符遞給他,“這是姐上次迴澤州時特意去範村的圓智寺幫你們求的,你兄弟倆一人一個,貼身藏好了。”
“知道了姐,你們也要多保重。”周雲眼眶濕潤,聲音有些哽咽。
此時,其他眾將領也紛紛上前來參見拜別,周雲又一一叮囑眾人要服從副團長的安排,務必確保他們的安全。
看著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在視野中的隊伍,周雲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中的離愁別緒,拔轉馬頭,帶著留下的兵將返迴澤州城。
澤州城內,原將士家眷此次隨同李巖他們一行向東而去。
此時,整個澤州城顯得有些空曠寂寥,隻剩下周雲這四百多人馬和全城百姓。
百姓們對於李巖帶領軍隊主力的撤走,隻是流露出些許不舍,卻並未表現出那種軍民魚水情。
畢竟,他們並不清楚此次軍事調動的目的,隻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眼中透著茫然。
周雲騎馬走在清晨的澤州城街道上,馬蹄聲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節奏。
街道兩旁的百姓目光中透著麻木,與他在武鄉城見到的百姓精神狀態截然不同。
周雲心中暗自思忖,此地的百姓或許是對各方勢力軍隊頻繁造訪這座城市早已見怪不怪了吧?
又或者是覺得無論誰在此地主政,對他們而言都沒有任何益處,有的隻是無情的壓榨,榨幹他們最後一點價值。
迴到住處後,周雲換了身衣服,隨即將警衛連長陳雲霄和騎兵營營長徐同道叫了過來。
“陳連長,你將警衛連留下二十人給我後,帶領其他人去城內四個城門處守好城門,防範土匪盜賊進城劫掠。”周雲神色嚴肅地吩咐道。
陳雲霄彎腰抱拳,大聲應道:“是!”說完便迅速離去安排相關事宜。
周雲轉向徐同道說:“同道,你帶幾個人跟我一起出城去那廢棄的寧山衛看看。”
兩人帶著幾個隨從,騎馬出城。
不多時,便來到了寧山衛所。
寧山衛在明朝的衛所製度下,曾是一座舉足輕重的軍事堡壘,具有極高的軍事戰略地位。
在往昔的歲月裏,這裏兵強馬壯,軍旗飄揚,是捍衛一方安寧的重要力量。
然而,隨著時間的無情流逝,明朝後期衛所製度逐漸走向衰落,如同一棵參天大樹從內部開始腐朽。
這也使得寧山衛的軍事編製日益混亂,人員離散,實際戰鬥力更是受到了嚴重的影響。
後來,隨著李自成奪取北京城,崇禎皇帝在煤山上吊自縊,天下大亂,衛所內的軍戶紛紛逃亡,昔日繁華的寧山衛徹底淪為一片荒廢之地,隻留下殘垣斷壁見證著曾經的輝煌與落寞。
周雲曾聽李巖詳細講起過寧山衛的來曆和如今的情況,心中對這個地方充滿了好奇與探究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