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日,陸宅風平浪靜。
不過葉可晴這個做平妻的,大婚隔日給老夫人敬茶,卻沒來東院敬,陸家上下更是好似完全忘了陸家還有個正室在,給瓊枝氣得夠嗆。
蘇照棠卻是樂得清靜,甚至頗有閑情逸致地將棄了許久的香雕手藝撿起來,弄得滿室幽香。
轉眼到了葉可晴迴門的日子。
陸洲白換上一套料子最好的錦袍,因著顧忌承恩侯府,他到底沒再給葉可晴冷臉,走到馬車邊,不冷不淡地開口:
“夫人上車。”
葉可晴鑽進馬車坐下,看著夫君後進來坐下,視線未在她身上停留半刻,眼底怒怨升騰。
她已嫁入陸家三天了,陸洲白竟還未在她那留宿過一次。
雖說兩人在婚前就已圓房,葉可晴還是覺得難堪,甚至覺得身邊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不就是多幾個仆從嗎?
這幾天她沒遣散下人,禦史臺那邊不也沒什麼聲音,他為何非要計較這點小事?
他這張冷臉到底還要擺到什麼?
葉可晴滿心怒火,陸洲白同樣心裏不痛快。
自古以來,夫為妻綱。
可晴不聽他的話照做也就罷了,還給他擺臉色,實在不知所謂。
陸洲白不明白,為何往日私會裏那個溫柔小意的葉可晴,婚後竟會性情大變。
二人一路無言。
盞茶時間後,馬車停到了永興坊承恩侯府大門前。
陸洲白一下馬車,看到承恩侯府高大的門楣,頓覺一股富貴氣息撲麵而來。
與之相比,自家的馬車,倒是顯得過於寒酸了。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臉上多出一抹溫和笑意:“夫人,我們到家了,下來吧。”
見夫君笑顏,葉可晴神態亦是一緩,搭著手邁步下車。
“快去稟告主君,大姑娘帶著姑爺迴門來了!”
隨著門房一聲叫喊,侯府大門朝兩邊打開。
承恩侯滿麵笑容,在下人的簇擁下快步走來,“賢婿,你總算是來了,我可是等你許久了!”
陸洲白頓時受寵若驚,連忙拱手:“小婿拜見嶽父大人。”
“好好好!”
承恩侯哈哈一笑,“賢婿一早過來辛苦了,進去說話。”
“嶽父大人請。”
陸洲白跟著進門,心下卻是詫異。
三天前的婚宴上所生之事,早被有心之人傳遍京城,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嶽父大人不可能沒聽說過,可今日見麵,竟無絲毫責怪他的意思,也未對女兒有半句噓寒問暖,反倒是對他頗為熱情。
許是看出陸洲白的疑惑,方一坐定,承恩侯便歎道:
“三日前之事,我都已經知道了。這京城裏,誰家沒本難念的經?賢婿且寬心就是。”
說完,他轉頭看向坐在一邊的葉可晴,臉色立刻拉下來:
“可晴,今日你夫君陪著你迴門,已是貼心之極,你擺出這張臉給誰看?”
葉可晴一迴來就被父親忽視了個徹底,心裏早就又多了一團火,驟然聽到這句責罵,她終於忍不住了,豁然起身質問:
“父親,您隻顧著體諒你的好女婿,女兒這三日在陸家過得如何,您過問過半句嗎?”
“放肆!”
承恩侯麵露怒色:“你夫君待你如何,為父都看在眼裏,莫要任性妄為,否則便是你夫君不怪你,我都要罰你!”
“父親?”
葉可晴不敢置信地看著承恩侯,不明白一向對她慈愛有加的父親,為何忽然變了一副麵孔。
那姨娘呢?姨娘也變了嗎?
她臉色發白,不等承恩侯再說什麼,慌忙跑了出去。
“站住!”
承恩侯沒喊住女兒,麵露無奈,愧道:“我這女兒讓我給慣壞了,賢婿見笑。
這兩日你們二人相處,若有不快之處,盡管說來,我定好好說她。”
陸洲白客氣搖頭:“嶽父大人說的哪裏話,小婿與可晴並無不快,隻是可晴初入宅中尚不習慣,興許過些日子就習慣了。”
“這樣麼……”
承恩侯沒問出原因,頓時有些坐不住了,臉上露出幾分慈父的擔憂:
“罷了,賢婿小坐片刻,我放心不下,且去看看。”
“嶽父大人請便。”
陸洲白目送承恩侯踏出門檻,目光微微閃爍。
說實話,葉可晴在承恩侯府的待遇,與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
“到底怎麼迴事?”
承恩侯在後院門前抓到葉可晴,陰著一張臉質問:“你知不知道,為父這兩日因著你們二人的婚事,遭受了多少恥笑?”
葉可晴此刻也已冷靜下來,見父親追來,立馬擺出一副委屈的麵孔:
“父親,您是不知他要我做什麼?他竟要女兒遣散所有仆人,一個也不準留!
陸家的下人都隻聽蘇照棠的,女兒身邊若是沒有丫鬟嬤嬤,怎麼鬥得過她?”
聽到這話,承恩侯神色果然鬆動,語氣放緩:
“那你也不能擺臉子給你夫君看,你夫君這種清流文人,最好麵子。
你踩著他的麵子,他就能與你離心,你又能得什麼好處?”
但女兒身邊的確不能沒人。
承恩侯沉吟少許,“此事為父幫你一次,給你留一個嬤嬤和丫鬟,好好跟著你夫君迴去,莫要再鬧了。”
“就兩個人?”
葉可晴眼眸微微睜大,旋即語氣又軟下來,嬌聲道:“太少了,父親就不能再給女兒多留幾個?”
“陸家一共才幾個下人?就兩個,不能再多了。”
承恩侯一口否決,旋即又安慰道:“陸洲白高中探花不到一年,就連升三級,到了天子舍人的位置,可見極得陛下喜愛的,日後升官速度定不會慢。
你且忍忍,用不了多久,那些仆人就能迴去。
侯府已經大不如從前了,你弟弟又是個沒出息的,不堪大用。
晴兒,你既有幸攀上陸洲白這棵前途無量的大樹,就莫要輕易放手,凡事多忍讓,我們承恩侯府一家的榮辱,可都係在你身上了。”
葉可晴順從地點了點頭。
這幾日被氣得狠了,她的確是衝動了些。
父親還不知陸洲白這個人,是她自己選的,她當然不會放棄。
見女兒答應,承恩侯神色終於輕鬆,多出幾分笑意:
“如此便好,你出嫁不過幾日,你姨娘都已在我耳邊念叨過好幾迴了,去看看她吧。”
葉可晴乖巧應聲,去了後院,卻不知承恩侯府轉頭便取了50貫錢,送到陸洲白麵前:
“賢婿,我聽說你與戶部侍郎高大人交情甚篤,不知能否為家中小郎謀個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