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鬆林，滿目焦土，殘雪融化成泥，滲入枯黃的鬆針間。


    “大明的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吳三桂仰麵躺在地上，喃喃道。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滲出冷汗，斷腿處白骨森然，鮮血染紅了地麵。


    即使是最忠心的副官，也不忍心多看。


    連天的炮火仍在轟鳴，硝煙彌漫，將士兵們徹底打散。


    殘存的二十名親兵，個個帶傷，不是斷了胳膊，就是少了一條腿。


    他們聚攏在一起，彼此攙扶，眼裏滿是惶恐和絕望。


    “將軍，咱們……咱們還是投降吧！”


    “神機(jī)營的火炮太厲害了！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進(jìn)攻！”副官忍著淚勸道。


    吳三桂死死盯著遠(yuǎn)處震天的炮火聲，起被鮮血浸透的右手，指著遠(yuǎn)方說道：


    “投降？晚了！現(xiàn)在說什麼都晚了……”


    “皇上選擇直接攻打，而不是提前勸降，這已經(jīng)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


    “他要的是我的命，不是我的降書！”


    副官目光掃過地上的傷兵，聲音中透著哽咽：


    “可……可將軍，這……”


    “我們……我們還有路可走嗎？”


    吳三桂用僅剩的力氣支起上半身，盯著圍在他身邊的親兵：


    “路？當(dāng)然有路！你們以為我吳三桂平日裏隻會貪圖美色嗎？”


    眾人愣住，一時間無人作聲。


    吳三桂咬牙笑著說道：“你們以為那支出城‘騷擾’洪承疇的兵馬，是我隨便派出去的炮灰？”


    “那是最精銳的關(guān)寧鐵騎！現(xiàn)在，他們就在北邊對洪承疇後方發(fā)起了進(jìn)攻！！”


    副官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猶豫著問道：“將軍的意思是……”


    剛才情緒過分激動導(dǎo)致吳三桂狠狠咳嗽了幾聲，猩紅的血湧出口角。


    155mm的榴彈炮雖然沒直接炸到他，但衝擊波把他的內(nèi)髒震傷。


    眼下要不是年輕，估計早就一命嗚唿！


    副官一邊小心拍著吳三桂的後背，一邊低聲說道：“將軍，關(guān)寧鐵騎都是咱們的寶貝疙瘩！”


    “現(xiàn)在……大明的炮火威力實(shí)在太恐怖了……隻怕……”


    他不敢把“隻怕也難以支撐”直接說出口，怕削弱為數(shù)不多的士氣。


    吳三桂露出帶著血跡的笑容：“你啊……還是不會動腦！”


    副官愣了一下，不解地看著將軍。


    “洪承疇手裏有多少兵？最多八萬！”


    “其中大部分是農(nóng)民兵，強(qiáng)征上來的！能打仗的又有幾個？”


    “現(xiàn)在，關(guān)寧鐵騎在後麵威脅他們，前麵是後金，再加上糧草盡斷。”


    “你覺得洪承疇的八萬人，能堅持多久？”


    副官眉頭緊鎖，心中迅速盤算，最終伸出一根手指：“末將鬥膽猜測……最多一個月。”


    吳三桂輕蔑地一笑：“不，最多十天！”


    副官被這斷然的判斷驚得說不出話。


    吳三桂的眼神閃著狠厲的光。


    “十天內(nèi)，洪承疇的軍隊(duì)會陷入崩潰！”


    “到那時候，我們不但能接管他的八萬軍隊(duì)，還能以退為進(jìn)誘騙崇禎跨過山海關(guān)，進(jìn)入平原。”


    副官不解吳三桂的用意，隻是在一旁聽著。


    “到了平原就是鐵騎的天下！”


    “到時，讓洪承疇那八萬農(nóng)民兵正麵吸引火炮火力，我們的關(guān)寧鐵騎從兩翼夾擊！”


    “大明的炮再強(qiáng)，射速能快過咱們的馬嗎？”


    副官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


    將軍短短時間內(nèi)竟已將未來數(shù)月的布局謀劃得天衣無縫。


    吳三桂目光掃向副官，繼續(xù)說道：“你以為這就完了？嗬！”


    “我們到時候收繳神機(jī)營最先進(jìn)的火炮。有了火炮，有了人馬，後金還敢輕視我吳三桂？”


    吳三桂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不斷咳嗽，鮮血再次從嘴角流出！


    副官上前攙扶，說出心裏最後一個疑問：“這計劃雖妙，可……我們?nèi)绾巫尦绲澾^山海關(guān)？”


    吳三桂靠著樹幹，擦去嘴角的血跡：“他會來的，這裏有他最想要的勝利。”


    副官暗自欽佩，心裏篤定自己跟對了人。


    荒山鬆林間，炮火的轟鳴聲仍在遠(yuǎn)方連綿不絕。


    錦州關(guān)寧防線上的重要支點(diǎn)，靠近後金控製的沈陽、遼陽等地區(qū)，是雙方反複爭奪的前線城市。


    如今，洪承疇隻能守在這座孤城中。


    三日前，他收到後金與吳三桂聯(lián)名的勸降信，氣得當(dāng)場吐血。


    昨日，他開始承受前後夾擊的絕境。


    前方是後金大軍，後方是昔日的關(guān)寧鐵騎。


    那支他一手調(diào)度、曾令後金聞風(fēng)喪膽的騎兵，如今竟用鋒利的刀槍，對準(zhǔn)了自己。


    昨日一戰(zhàn)，關(guān)寧鐵騎的衝鋒直接斬殺了五千人。


    洪承疇站在城頭，看著被割裂的陣線，心如刀絞。


    這不是戰(zhàn)敗，而是被自己人親手逼入死局。


    更讓他寢食難安的是糧草問題。眼下還能再撐一陣，但誰都明白，被圍困在錦州的他們出不去，援兵也進(jìn)不來。


    這是一場消耗戰(zhàn)，而他們輸不起。


    整個軍營內(nèi)，士氣如崩塌的城牆，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滑向深淵。


    昨日，監(jiān)軍已經(jīng)砍了一百多逃兵。


    今日清晨，城內(nèi)又抓了兩百逃兵。


    刀光血影在軍營內(nèi)蔓延，恐懼和絕望如陰雲(yún)籠罩每個人。


    洪承疇握著那封勸降信，站在自己的帥帳中，眼裏布滿血絲。


    他的目光定格在一行刺目的文字上：


    “降清者得全家性命，抗清者寸草不留。”


    “投降後金，我洪承疇還能有何麵目麵對天下？”


    “可不投降呢？這錦州城裏，還有幾萬兵卒，多少人和我出生入死、同生共死！”


    “難道真的讓他們在這裏全軍覆沒嗎？”


    他心亂如麻，胸膛起伏不定，最終隻能重重歎了一口氣，走出帳外。


    冷風(fēng)撲麵，他卻覺得渾身火熱，燥得難受。


    城牆下，監(jiān)軍張大寶正揮舞著指揮刀，對跪在地上的兩百名逃兵怒罵：


    “你們這些懦夫，想跑？砍了你們也是活該！來人，把他們拉下去斬了！”


    那些兵卒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哭喊聲不絕於耳：


    “將軍饒命！我們不是不願打仗，實(shí)在是沒活路了啊！”


    “家裏還有老婆孩子，求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洪承疇皺著眉頭，走到張大寶身旁。


    張大寶看到他，連忙堆起笑臉：“將軍，您怎麼出來了？這點(diǎn)小事不勞您費(fèi)心，小的馬上解決！”


    洪承疇冷冷地盯著他：“跑了多少人？如實(shí)說。”


    張大寶猶豫了一下，最終伸出五根手指：“跑了五百個。小的費(fèi)了好大勁才抓迴來這兩百。將軍您要罰，就罰我吧！”


    洪承疇沒有責(zé)怪，而是抬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逃兵。


    這些人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恐懼與哀求。


    他緩緩開口：“不罰你，人也別殺了。”


    張大寶一愣：“不罰了？那將軍的意思是……放他們走？”


    跪著的逃兵愣住了，隨即猛地磕頭，哭喊著：“多謝洪將軍！多謝洪將軍大仁大義！”


    洪承疇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不是放他們走……是我們，一起走。”


    張大寶大驚，瞪大了眼睛：“將軍，您是說……”


    洪承疇將懷裏的勸降信緩緩舉起說道：“錦州守不住了，援兵也不會來。我們降清！”


    張大寶的聲音在發(fā)抖：“降清？”


    “將軍，咱們……”


    洪承疇閉上雙眼，長歎一聲：“降清，是為了這些活著的人。”


    “他們不單單是兵，是農(nóng)民，是父親，也是兒子。”


    “他們的命，比我的名聲更重要。”


    錦州城外，一處小山包上，隱匿著一支特種部隊(duì)。


    他們奉顧辰之命，特地觀察洪承疇。


    如果洪承疇全力抵抗，就證明他是忠臣。


    屆時特種部隊(duì)自然會出手相助，改變戰(zhàn)局。


    為了這個任務(wù)，整個特種部隊(duì)一天一夜沒有休息。


    趁著天亮終於趕到錦州城外。


    為首的隊(duì)長架起望遠(yuǎn)鏡，遠(yuǎn)遠(yuǎn)望著錦州城的方向。


    城頭的旗幟緩緩落下，大明的日月旗被取代，升起了後金的八旗軍旗。


    隊(duì)長愣住了：“這……這麼快就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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