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重生之說,謝珩有些淺薄的了解。
自聖祖建朝起,跟在他身側的玄師便被尊為國師,一代代傳承下來,這些精通玄學秘術,能夠解讀天象的能人地位甚高。
重生一說,便是在這些玄人口中傳出的,但誰也沒真正見識過重生者,隻當是一句戲言。
謝珩心中暗自揣摩,怎麼也想不出頭緒。
難道重生是隨便揪個將死之人?
這時,平陽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樂子,他手腳並用,爬上了桌子。
“你們知道嗎,右相家那個江小姐,真是離經(jīng)叛道。她竟然偷偷地在辦女學,這不是被右相知道了嗎,好一頓打呢!”
聽到這,謝珩猛然抬頭。
右相家的江小姐,那可是個妙人,未來她會嫁給楚隋安,當上了太子妃。
而他造反的導火索,還跟她有點關係。
原本造反還欠一陣東風,可江小姐弄了個什麼,火銃,填上火藥就能將鐵珠炸出,是一種殺傷性極強的兵器。
起初她進言的時候,眾人隻當她是異想天開,在說夢話,沒想到她還真弄出來了,在皇帝壽誕的時候展示了一下。
她用火銃瞄準蘋果,隻是手指動了動,百步外的蘋果炸得隻剩碎片了。
謝珩端起酒杯,仰頭飲盡杯內(nèi)的液體,眸中劃過一絲狠厲。
這位江小姐,是個人才,隻是她從小跟楚隋安形影不離,想把她拉到自己陣營,不亞於癡人說夢。
想到這,謝珩額角抽痛。
他抬手按壓著腦袋,跟平陽伯幾人告別後,徑直離開了春禧樓。
他騎著馬,高速疾馳在帝京城內(nèi),距離自家還有一段距離時,麵前忽然竄出一道白影。
電光石火之間,謝珩連忙收緊韁繩。白馬躍起,將地上那人當成了障礙物,成功躍過。
“籲——!”
謝珩被她這麼一嚇,心裏直突突。
搞什麼啊!
“閃開,擋路了。”謝珩冷聲開口。
“當街縱馬,險些撞了我也不下馬道歉?”白衣女人幽幽開口,邊說著話,擰著眉,同時用手帕擦拭著身上的髒汙。
“謝世子,你真是十足的囂張啊。”
謝珩打量著跟前的人,身量纖纖,白衣如仙。若是換做旁的男子,估摸著,早就點頭哈腰,上前給她賠禮道歉了。
她就是右相府的小姐,江寧。
自幼名動帝京,五歲出口成詩,一年的功夫能造出來上百首詩,連太學的夫子聽了都說是好詩。長到十三四歲時,求親的人幾乎都要踏破門檻。
謝珩冷笑一聲,手中握著韁繩,沒有半點下馬道歉的意思,他昂著頭,用看死物的目光看著她。
“哦,是江小姐啊。閃開吧,總不能讓我真從你身上踏過去吧?”謝珩說著,傾身向前,看著江寧,眉頭一挑。
這話,囂張至極!
周遭的百姓都聽不下去了,紛紛議論著,恨不得上前啐謝珩一口。偏偏他們都是尋常百姓,哪裏能真的對謝珩做些什麼。
謝珩餘光瞥向四周,在心中冷笑。
他越是囂張跋扈,越是無腦作死,反倒最安全。
他父親生前是擁兵八萬,鎮(zhèn)守一方的大將,他母親曾是楚國的長公主,權勢滔天。
雖然現(xiàn)在滿門俱滅,可榮帝總在試探著,觀察著謝珩,生怕他聯(lián)合父母舊部造反。
“你你!你真是狂悖!”江寧被噎得臉色通紅,指尖攪動著手絹,“給我道歉!賠我的新衣服。”
謝珩斜睨她一眼,“你驚了我的馬,這又怎麼算呢?你先給它道歉。”
江寧瞪大眼睛,臉頰憋得漲紅,她的眼神在白馬和謝珩臉上來迴流動。
謝珩聳了聳肩,拉動韁繩策馬離去。
他見了江寧,沒有色心,倒是有點殺心。
這麼個聰明絕頂,能造出火銃的女人,留著隻有害處,沒有益處。
隻可惜是在大街上,不然他真能一鞭子抽死了她。
……
謝珩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迴了自家的府邸,長公主府。
這座宅院,有兩年未見了。
上一世,他二十二歲時,被舅舅發(fā)迴了永州。名義上是正式將永州給他當封地,實則是不讓他入京。
沒想到,再迴來,會是這種契機。
院內(nèi)的下人工作有序,巡邏的,灑掃的,謝珩所到之處,無一人不跟他打招唿。
謝珩背著手,走向自己的院子,老遠就看到墨毫騎坐在牆頭上,正在修剪著長歪的海棠樹。
“主子!您迴來了,快看我剪的,好看吧!”墨毫興奮開口,手上拎著一把碩大的剪子。
謝珩點了點頭,又招了招手。
“趕緊下來吧,再給你摔成攤子,我還得請人伺候你。”
二人一並進入院中,同時插緊了門栓。
這座府邸內(nèi),各路探子不少。有陛下的,皇後的,慶王和一幹人等派來的。
就連謝珩現(xiàn)在的兩個妾室,都是皇後張羅的,都不等他拒絕,直接兩頂小轎就抬進來了。
“主子,果然如您所料,今日華錦又借著去廟裏祈福的由頭,見了皇後的人。”
華錦入府將近兩年,眼睛時刻不離謝珩,就連他府上來個送菜的,華錦都得旁敲側擊的打聽打聽。
謝珩想著,與其弄死了她,讓皇後再送個聰明的探子,不如養(yǎng)著她,左右她也翻不出什麼風浪。
“那位呢?”謝珩眸光一轉。
“徐姝還是老樣子,整日躲在院裏,估計是鬥不過華錦,索性就蟄伏著吧。”
對這兩房妾室,謝珩都是敬而遠之,但實在避無可避的時候,他還是願意讓華錦來跟前。
華錦雖然是個探子,卻實在蠢得可愛。心裏計算著什麼,都能寫在臉上。
想到這,謝珩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
上一世,他攻城的時候,吊在城門樓上威脅他退兵的白衣女,就是華錦。
皇後一黨,心思實在狠毒。
也不知,華錦要是提前了解了皇後和楚隋安的決定,會不會還要幫著他們做事?
謝珩搖了搖頭,懶得去想。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響起,謝珩跟墨毫相視一眼,同時看向緊鎖的院門。
“世子爺!妾來給您請安了。”華錦的聲音隔著大門響起,中氣十足,直衝腦門。
謝珩按著眉心,趕忙揮了揮手,示意墨毫去把她打發(f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