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沈真的動作極快。
刺客前腳踏入房間,緊接著沈真的劍便刺了過去。被幹擾這麼一下,那刺客隻能先解決了沈真,然後再去刺殺謝珩。
房間內,燭光跳躍,刀光劍影。
乒乒乓乓的聲響,透過床幔,傳入謝珩的耳中。幾息前,謝珩就已恢複了意識,聽著外麵的打鬥聲,他的神識逐漸蘇醒。
謝珩睜開眼睛,看清外麵的情況時,心中一緊,雖然還未完全恢複力道,但他還是拚著自己所有的力氣,抽出懸掛在床頭的長劍。
謝珩提著劍,從帳內躍出。
這一動靜,將沈真的注意力吸了過去,她忙開口:“快走!”
謝珩唿吸一滯,顧不得許多。他背負著長公主府的仇恨,斷不能將性命白白葬送於此時。
謝珩瞄準了自己房間西南角的窗扇,大步奔去,準備翻窗逃走。
可剛剛沈真分神的間隙,刺客終於找準了她的破綻,抽出腰間的短劍,瞄著沈真的胸口擲出。
“噗呲——!”
短劍入體。
沈真踉蹌兩步,那刺客趁勢而上,手中的長劍高高舉起,作勢便要劃向沈真的脖頸。
謝珩看到這一幕,體內氣血翻湧。
恍惚間,他的視線似乎穿透的了時空。迴到了十六一年前,迴到了那一夜。
母親的死狀迴蕩在他的眼前。
他的母親,朝華長公主,也是被歹人割了喉管,喪命在此。
謝珩眸光顫抖,止住了腳步,提劍刺去。
他想,自己十六年前陰差陽錯做了‘懦夫’,靠著鑽狗洞出門玩,幸免於難。
但這一次,他決不能眼看著沈真命喪當場,卻無動於衷!
劍在他的手上。
這一次,他要正麵迎戰。即便是死在這裏,他亦無愧於心。
謝珩跟刺客纏鬥著,雙方難分高下。
趁著喘氣的間隙,沈真伸手將插在肩頭的短劍扯下,她瞄著刺客,以同樣的手段迴擊。
短劍破空擲出,正中靶心,狠狠沒入刺客的心口。趁著刺客分神,謝珩一劍劃出,割斷刺客最後的生機。
刺客倒地時。
謝珩跟沈真才敢真正鬆下一口氣。
“你為什麼不走?”沈真看著謝珩,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又沒武功,過來送人頭嗎?”
謝珩有些失力,長劍紮在地板上,整個人的重心都壓在劍柄上。
他輕歎一聲,瞄了沈真一眼,忽然笑了。
“這些刺客衝我來的,你跟我府上又沒關係,我總不能讓你死這吧?”
“貧嘴。咱倆加一起,才弄死這麼一個,外麵可還有幾個呢。”
二人同時看向庭院方向。
這群刺客不知道是什麼實力,除去墨毫和白硯,另有六名影衛,都沒能解決掉他們。
“我帶你走!鄙蛘胬潇o開口,絲毫沒有出去幫忙的想法。
謝珩沒有拒絕。
剛弄死的這一個,已經足夠難纏。外麵的刺客,若是墨毫他們加起來都打不過,那謝珩和沈真才是真的出去送人頭呢。
窗扇搖晃,屋內除去刺客的屍體,再沒謝珩跟沈真的影子。
……
夜幕下,長公主府內的刀光劍影持續良久。
幽雨樓今夜來了六名刺客,此刻僅剩二人。長公主府的護衛,如今也隻剩下墨毫跟白硯二人。
他們二人背靠著背,擺出防禦姿態,警惕盯著刺客,尋找著他們的防守弱點。
忽然,漆黑的天幕上劃過一條銀龍,巨大的聲響,伴隨著閃爍的光影,照映著墨毫和白硯的麵容。
他們的麵色都十分難看,臉頰上迸濺著不知是屬於誰的血液,看著十分駭人。
“屋內這麼久都沒有動靜,主子應該被沈姑娘救走了,白硯,今晚我們守好家!蹦琳f著,卻未聽到白硯的迴應。
白硯點頭如搗蒜,忽然找準了一名刺客的破綻,率先出擊,長劍破空,割破了刺客的衣袍。
“撤!”
兩名刺客互相發出撤退的指令,幾乎是同時,停戰躍上房頂,毫不戀戰。他們踩著房頂的瓦片快速撤退,經過瀟湘苑時,不忘掏出火折子,順著房頂撇下。
……
狂風唿嘯而過,卷著長公主府內的海棠樹都跟著響,樹葉摩擦著,沙沙的聲音,淹沒今夜的所有聲音。
墨毫徹底鬆下一口氣,手中攥著長劍,當即跪倒在地。抹額下,他的額前已經滿是汗珠。
他自幼習武,卻也沒有應對過如此高強度的戰鬥。這群刺客的實力,當真是不俗。
若是沒有其餘的六名影衛,單憑他跟白硯,隻怕是要下地府去見長公主了。
墨毫看著滿地的屍體,眸光顫抖。這些影衛,基本都比他跟謝珩大幾歲,是長公主和駙馬在的時候有心培養的。
這麼多年,雖然他們藏在暗處?伤髯,早就將他們當做了家人。
今夜,滿地鮮血,不亞於又被滅門了一次。
還未等墨毫去想太多,旁邊的白硯已經倒下。墨毫趕忙湊過去,扶著白硯。
他手撫上白硯的後背時,才發現白硯竟然受了傷,汩汩鮮血從他後背洇出,順著墨毫的指縫向下流淌。
白硯張了張嘴,卻還是無法發出聲音。他認命似地,指尖點在墨毫掌心,強忍著背上的痛,寫下了一個字。
——【主】
墨毫連忙點頭,“沒事的,沒事的,他肯定被沈姑娘救走了,我帶你去療傷!
墨毫抱著白硯,穿梭在長公主府內,朝著府醫的院子奔去。
路上,漫天的火光幾乎要燒亮半邊天。瀟湘苑內,不少下人已經醒了,扯著嗓子高唿,走水了。
或許是老天垂憐。
傾盆大雨落下,澆滅了瀟湘苑的火,同時也衝刷幹淨了謝珩院子中的血。
……
城外,青城山。
荒蕪的山頭上,坐落一座道觀,門口雜草叢生,牌匾搖搖欲墜。朱紅的牆皮,早因風雨侵蝕剝脫泛灰。
謝珩攙著沈真,沈真挽著謝珩。
如今的他們二人,加在一起都湊不全一副好體格,這一道上,隻能彼此攙扶,拉著對方。
“這什麼地方?”謝珩看著眼前陰森破敗的道觀,不禁發出疑惑。
“青城觀!鄙蛘嬲f著,肩頭的傷口被牽動,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走吧,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
二人進入觀內,躡手躡腳地掩上了門,同時不忘整理踩倒的雜草,隨後進入側殿。
一道閃電劃過,銀白的光透過破敗的窗,照亮了側殿供奉的西王母像。
謝珩雖然不通道教一切,卻還是按照記憶裏的規矩,恭恭敬敬地給西王母行了個作揖禮。
“這種時候了,你倒是有禮貌了!鄙蛘婷榱酥x珩一眼,冷不丁開口。
“對神明要有敬畏心!敝x珩說著,靠著牆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