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
葉無名與黑疤一行人向元清縣出發。
距離縣城不到10裏路，黑疤對著一處空曠地吹口哨，埋藏在附近的草寇烏泱泱地出現。
目測二三百人。
夠了！
“兄弟，這幾位都是附近的義兄，聽說要滅財主，各個都要為民除害！”
黑疤說得大義凜然，向葉無名介紹麵前五個頭頭。
“你真能發動流民衝擊城門？”
其中一個頭頭緊盯著葉無名。
葉無名沒說二話，拿出幾枚玻璃碎片。
幾個草寇頭頭一見，眼珠子都在發光。
“類似的寶貝，王財主家數不勝數。你們若想發財，跨越階級，就聽我行事�！�
再多的廢話，都不如物質吸引來的實在。
幾名頭目頓時打消疑慮，不過卻也激起他們和黑疤的貪念！
尤其黑疤。
之前說沒偷到寶貝，現在又拿出一些琉璃，這算怎麼迴事？
騙老子？
也罷，等宰了那王財主，便把你也宰了！
隊伍沒走多遠，遇到一夥流民。
這些流民一看是草寇，頓時絕望了。
為了不變成米肉，其中一個小夥就想帶頭反抗。
黑疤匪氣畢露，想砍了這小夥，打算殺雞儆猴，不過被葉無名攔下。
“吃吧�！�
葉無名遞上泡麵。
雖然小夥兒不懂葉無名賣什麼關子，但禁不住香氣誘惑，把泡麵連同湯底都喝了一幹二淨。
“從這裏到縣城，大概有多少流民？”
“讓我出賣親人？還不如殺了我！”
葉無名很詫異，繼續問：“你們大多還能活幾日？”
“多數人能活到過年就不錯，身上也沒二兩肉，就不用你們惦記�！�
“若是讓你們吃頓飽飯，跟不跟我走？”
小夥兒正要反駁，葉無名拿出兩盆泔水。
“這些……說實話，不是人吃的，是喂畜生的。吃了也容易拉肚子，但不吃就得餓死。”
葉無名有些愧疚。
他自知流民的苦，但現在能力有限，隻有先給他們吃泔水。
“這是……”
小夥兒瞪圓眼珠子！
有肉有菜有米還有油。
這哪裏是給畜生吃的，就算皇宮裏養的畜生，都沒這麼奢侈吧？
山珍海味也不過如此！
“你若覺得還不錯，就告訴附近所有的流民，元清縣的王財主天亮在城門口大擺宴席，濟民救災。凡是去得早的，都能吃口飽飯�！�
“當真？”
“是餓死，還是信我，你自己選擇�！�
這種事不難選擇。
就算被剁成米肉，起碼好過餓死鬼。
小夥兒離開後，葉無名又讓黑疤和幾個草寇頭目各選幾個白戶提前混進城裏，大肆宣揚王財主要在城門口擺宴席。
都安排好後，葉無名躺車板上閉目養神。
腦海中不斷閃過王財主幾人那獰笑的臉。
閃過‘藥房’裏，那一張張稚嫩的臉龐。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魚肉的身份，該換換了！”
……
王財主從床榻上醒來，睜開眼便嚷嚷道：“痰盂，痰盂！”
趙管家忙端著痰盂跑了進來。
王財主迷糊地清了清嗓子，剛準備吐出來，卻看見趙管家端著的痰盂，當即一口濃痰吐到趙管家臉上，接著一腳踹開。
“跟了我十八年，規矩都忘了？我要是美人痰盂！”
趙管家賠笑道：“老爺，您忘了？昨兒個您興致大起，把美人痰盂都用完了�！�
“大的用完了，小的呢？去藥房取去！”
“小的也沒了，您瞧�！�
經趙管家這麼一指，王財主才注意到地上一具具小女孩的屍體。
“這麼快用完了？為何不多弄來些？”
“近來匪患四起，流民都躲起來了，實在找不到人。要不您先忍兩天，等抓到黑疤，風頭過去了，再給您多弄來些�！�
王財主沒說話，敲了敲床邊。
趙管家趕忙拿來煙槍。
嘬了口大煙，王財主瞇著眼問：“鳳溪村的那個丫頭，今天是不是能送來？”
“昨天就已經派人接了，想來路上耽擱了。您放心，絕不耽誤今夜良辰。”頓了頓，趙管家小聲問：“京城那邊，要不要給個信兒？”
“不用，隻要找到那丫頭就行，朝廷裏的那些人才不關心她是死是活�！�
王財主說完，便一門心思享受大煙。
“老爺！老爺！”
一名家奴跑了進來，王財主一個機靈坐起來。
趙管家怒道：“不長眼啊！沒看見老爺在與神仙相會？”
家奴戰戰兢兢道：“老爺，外麵到處都在傳您今天要在城門口施菜飯，這事兒都捅到縣太爺那兒去了�！�
“放屁，哪來的謠傳！”王財主大罵！
趙管家笑道：“老爺，在外麵您一向宅心仁厚，卻總有人想要誣陷您，不如趁機會賞那些賤民一口飯食，他們一感恩戴德，說不定就傳到朝廷那兒，那您不就起飛了？”
王財主覺得有道理，可隨之而來顧慮：“外麵的草寇一心想要我的腦袋，萬一……”
“哎呦，我們不出城，就在城裏。城防又是您親弟弟主持，就算給那些草寇一百個肥膽，他們也不敢闖進城裏啊�！�
王財主放下心，叫上家奴從倉庫翻出些發黴的米麵去城門口開灶架鍋。
消息很快傳開。
城裏不管是乞丐，還是窮苦人家，甚至連普通百姓都想著蹭口吃的，全都往城門口趕去。
而這個消息，也傳到了楊兵耳裏。
楊兵馬上叫來親信。
看著路上越來越多的人往城門口去，楊兵臉上快藏不住笑容！
高！
這招太高了！
縣裏這麼多人，外麵再來一大批流民，隻要有人鼓動，城防再添一倍也如同虛設！
那王財主，死期已經到了！
……
王財主帶人來到城門口，這裏人已經擠得快站不下了。
“王老爺來了！”
“王老爺菩薩心腸，長命百歲！”
百姓們一見到王財主，如見了菩薩似的，好話說盡。
縣令也來了，對王財主笑道：“王老爺，你為我縣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王齊銘笑道：“兄長能在寒冬年景讓出口糧，施舍窮苦百姓，真乃一大美談啊！”
王財主的肥頭大耳，此刻變得慈善，笑嗬嗬道：“鄉親們，今日臘月28，老爺我便讓你們吃頓好的，來人，架鍋！”
家奴們架起大鍋灶。
另一批家奴扛來米袋、麵袋。
打開後，一股黴味四散開來。
一些來混吃的平民百姓見狀，笑容頓時就消失了！
就連討飯的乞丐，也是大失所望！
忽然！
人群騷動起來！
“什麼味，聞到了嗎？”
“這鍋裏怎麼還有肉味……”
“不對！味道是外麵飄進來的！”
城裏的人紛紛看向城門外。
士兵跑過來跪下。
王齊銘喝聲問：“外麵什麼情況？”
士兵看向王財主：“主簿大人，外麵出現好多流民，他們在城牆根架鍋煮肉！說是王老爺開恩，要請所有百姓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