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位手掌粗糙、眼神銳利的老王師傅再次走了過來。
他就是聚寶齋裏解石技術最好的老師傅，經驗極其豐富。
老王接過那塊灰撲撲的a083，將其穩穩地固定在解石機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就這塊石頭？怎麼看都像塊沒啥價值的山料啊……陳阿公和這位年輕的大人物，怎麼就對它這麼上心？
他調整好切割機的角度，準備動手。
“等等。”沈洛的聲音響起，“從這個位置切入，向下三寸，速度放緩，手要穩。”他隨手指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老王聞言，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心裏頓時有些不以為然。
搞什麼？切了一輩子石頭，他閉著眼睛都能摸出紋理走向，還需要一個外行人來指指點點？而且還是個搞高科技的年輕人，懂石嗎？
這塊石頭的表現，從他指的那個位置下刀，風險很大啊！
萬一裏麵真有點什麼，很容易切壞！
但他看了一眼旁邊一臉肅穆、對沈洛畢恭畢敬的陳庚，終究沒敢把質疑說出口。
客戶就是上帝，何況還是陳阿公都如此看重的大人物。
行吧，你說怎麼切就怎麼切，切壞了可別怪我老王手藝不行！
老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嘀咕，依言啟動了機器。
“滋啦——”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切割砂輪緩緩切入石料，帶起一片灰白色的粉塵和刺眼的火星。
老王全神貫注，憑著幾十年的經驗，小心翼翼地控製著切割深度和速度。
三寸……很快就到了。
就在他準備按照經驗，稍微調整一下角度，或者再深入一點試探時……
“停。”
沈洛那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
幾乎在聲音落下的同一剎那！
老王猛地感覺自己的右手手腕，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
一股根本無法抗拒的力量傳來，讓他即將下壓的手指瞬間僵硬！
切割機應聲而止！穩穩地停在了那裏，分毫無法再進！
“！！！”
老王渾身一顫，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
怎麼迴事？！
他的手怎麼不聽使喚了？！
他試圖用力，想讓切割機再往下分毫，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僵硬，根本無法撼動那股無形的力量！
老王駭然地瞪大了眼睛，冷汗涔涔而下，他下意識地看向切割停止的位置。
隻見那灰色的石皮已經被切開，而切割線竟然精準無比地停留在了一層極薄的石皮與內部某種物質的交界處！
再往下哪怕一絲一毫，恐怕就要傷及內裏了！
他剛才明明是憑著經驗，感覺還差一點火候，準備繼續深入的！怎麼會如此精準地停在邊緣？！
難道剛才那一聲“停”，並非巧合？！
老王的心髒砰砰狂跳，看向沈洛的眼神，瞬間充滿了驚駭！
周圍原本隱約的議論聲，此刻早已消失無蹤。
聚寶齋內，落針可聞。
所有圍觀者的目光，都死死地釘在那臺解石機上，釘在那塊僅僅切開了一道淺口，露出些許內裏顏色的a083原石上。
“繼續。”沈洛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老王一個激靈，幾乎是本能地應了一聲，再次啟動了機器。
這一次，他再無半分雜念，心中隻剩下對沈洛指令的絕對服從。
那幾十年的經驗，此刻仿佛成了多餘的東西。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沈洛即將發出的每一個音節上。
“左移半分。”
“進一寸。”
“緩。”
“停。”
“換個角度，切這個麵，淺一些。”
“再進。”
“停！”
“滋啦——嚓——”
切割砂輪與石料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裏顯得格外清晰。
每一次啟動，每一次停止，每一次角度的調整，都完全遵照著沈洛的口令。
老王的手，仿佛成了沈洛意誌的延伸。
那臺冰冷的機器，也似乎擁有了生命，精準地沿著無形的軌跡遊走。
圍觀的人群，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在那看似隨意的指揮下，石屑紛飛，一塊塊形狀不規則的石皮被剝離。
而每一次切割的終點，都恰好停留在內裏翠綠物質的邊緣，沒有絲毫損傷，更沒有浪費一絲一毫的石肉！
何等恐怖的眼力與控製力？！
難道他能透視不成？！
不少人心中冒出這個荒誕的念頭。
就連躲在角落裏，之前腹誹沈洛搞“電視購物”的那個人，此刻也張大了嘴巴。
時間仿佛凝固了。
終於，隨著最後一道切割指令的落下，一塊完整的、色澤濃鬱的翠綠色玉石，從灰撲撲的石殼中徹底顯露出來！
“嘩——！”
人群瞬間爆發出一陣難以置信的驚唿！
“天吶！是帝王綠！！”
“這麼大一塊！至少有巴掌大！”
“這顏色……這水頭……極品啊！絕對的極品帝王綠！”
“我的媽呀！這得值多少錢？！”
隻見那塊玉石，通體翠綠，色正、色濃、陽俏、勻潤，幾乎沒有任何瑕疵。
在燈光下，它散發出一種瑩潤深邃、仿佛能將人靈魂吸進去的光澤。
更令人震撼的是，它的形狀極為規整，邊緣光滑，幾乎看不到任何切割損耗的痕跡！
就好像這塊玉石，本就該是這個樣子，隻是被一層石殼包裹著，而沈洛，僅僅是揭開了那層外殼而已！
完美！
近乎於神跡的完美切割！
“咕咚。”
陳庚使勁吞咽了一口唾沫，蒼老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狂熱。
他扶著旁邊的展櫃，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浮沉賭石界幾十年，他見過無數次解石，也見識過最好的師傅。
可即便是最頂級的老師傅，用最先進的設備，解開一塊頂級翡翠，也必然會有損耗，會有為了保全主體而不得不犧牲掉的邊角料！
像眼前這樣，將一塊極品帝王綠，從一塊平平無奇的原石中，以近乎零損耗的方式完美取出，這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聞！
這已經不是技術，不是經驗能解釋的了！
這是天賦！是老天爺賞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