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不燙?”
薑嫿見到他的動作,眉梢有些略微詫異的一挑,“你今天是吃錯藥了?”
前世的裴湛別說像現在給他洗腳了,她情緒不好,被他逼得發瘋的時候,他從來都是沉默的轉身就走,連個眼神都不會給她。
他不會這麼對她好的。
溫熱的水沒過腳踝,撩起水淋在她的腳背上,不燙不冷的水溫,一下讓薑嫿冰冷的身子很快就感覺到一陣暖和。
“有些事想做就做了,就跟裴太太一樣,想來法國可以不顧一切,毫無顧忌的出現。對裴太太的好,是我該做的。還是…我這麼做,你不喜歡?”卑微中帶著討好的語氣,包括他的行為,都讓薑嫿心中有了防備之心,當一個人出現反常的時候,都是有目的的。
薑嫿不以為然的拿起一旁的手機,好幾條都是沉夜白發來的消息,她忘記迴了。
她隻是給了他一個眼神,這抹眼神兩人剛好撞上,薑嫿迴了沉夜白的消息然後放下了手機,“但是你以前對我不好!”
“裴湛你沒發現嗎?”
“你做的這些,隻有在你喜歡我的時候才會做,不喜歡我的時候,你隻會躲著我,什麼傷人的話,都說得出來,在你心裏我什麼都不是。你也不用說這些話來挽迴什麼,沒必要。”
“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現在在薑嫿眼裏,裴湛哪怕做的再多,都無法消除當初他對她做的那些事,包括說的那些傷人的話。
裴湛說她不如宋清然,比不上宋清然的時候…那時候薑嫿真的很難過,心也很疼,明明這兩世她都沒有傷害她,但是為什麼要說這些讓她傷心難過的話。
薑嫿真的喜歡他,更動過心,她不可否認,她確實是愛他的…
她什麼都不在乎輕飄飄說出這些話,對裴湛來說,就像是一把迴旋的利刃,當初他怎麼對待她,現在她就怎麼對待自己。
很合理,也後悔…
他年少時活的茍且,小心翼翼,更是舉步艱難,裴湛對所有做的事,都落子無悔,唯有對待她…有虧欠,有愧疚!
薑嫿怎麼對他,他都該受著:“無妨,往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我會等到你原諒我的那天。”
薑嫿嘲諷般的笑了一聲,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如果裴湛的選擇,跟前世一樣,一路走到黑,對薑家下死手,薑嫿覺得她應該活不到這個時候。
要不是裴湛,突然喜歡上了她,這一世也不會改變,更不會跟她簽那麼一堆亂七八糟的協議。
不過這些都是他自願的,跟她也沒有關係。
卡格爾敲門走進臥室,見到大少爺屈尊降貴,蹲在地上為少奶奶擦腳的時候,他也強裝鎮定著匯報說:“少爺,少奶奶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裴湛用幹毛巾一點一點擦拭著她腳上的水漬,“看看有沒有少什麼。”
薑嫿開口說:“沒事,就放這裏吧。”
卡格爾:“好的少奶奶。”
離開前卡格爾忍不住,關心的說了句,“少爺您的手,還沒有恢複,不應該碰水。”
裴湛卻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傷,“出去。”
“是,少爺。”
裴湛用另外幹淨的毛巾,擦了擦剛洗過腳的手,將薑嫿抱了起來,誰料她下秒眉頭就皺了起來,“髒死了。”
裴湛:“我不嫌棄。”
薑嫿:“我嫌棄。”
裴湛勾唇笑了笑:“我去洗個手。”
薑嫿坐在床上,裴湛扯過了一旁的被子幫她蓋好,她這才看到了卡格爾說的他手受傷的那道傷口,不過就是劃破了一個口子,一點屁點大的傷口,跟她車禍受的傷,根本就不算什麼。
“矯情。”不明不白的聲音,裴湛知道她在說什麼,他收迴手,握成拳,然後轉身倒了薑嫿的洗腳水。
等半個小時後,裴湛從浴室走出來,床上的女人已經睡著了,聽見均勻的唿吸聲,男人邊擦著滴水的頭發,走到床頭邊關掉了房間裏的燈,沒有留一盞,動作很輕沒有驚擾到他。
上床時也是隻敢掀起一邊的被角才挪到她身邊,輕輕的拖著已經睡著的人,手穿過她的脖頸間,正巧薑嫿睡夢中自己翻了個身撞進了他的懷裏,濃密的長睫閉著,她也隻有在睡著的時候,。
一夜睡到天亮,薑嫿醒來時身邊的位置還殘留著餘溫,還有一套搭配好的衣服放在床頭櫃邊,換上衣服,光著腳打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開門的聲響,吸引了男人的視線,“睡得好嘛?”
薑嫿沒理。
見到沙發處,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國外醫生,正在給裴湛注射什麼。
卡格爾:“早安少奶奶。”
酒店人員推著餐車,正在將食物放在餐桌上,薑嫿拉開椅子坐下,對裴湛的事問都沒問一下,直接撕了一塊麵包吃了起來,“少這麼喊我,我聽得不舒服。”
卡格爾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裴湛,眼神對視上的那刻,話語一轉,他還是沒有變的說,“…時間一長,少奶奶會習慣這個稱唿。”
裴湛身邊的人,都有什麼毛病?
注射完之後,國外醫生囑咐說:“您的傷口很深,裴先生注意避免碰水,每天記得按時換藥。”
裴湛扣上西裝金屬紐扣,“有勞。”
“這是我應該做的,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醫生這句話,讓在一旁的薑嫿,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來,“裴湛,你給了他多少錢,能夠讓他違心的說出這句話。不過就是孤兒院出生的鄉巴佬,下次想要討好人,我建議這位醫生要擦亮下眼睛。”
“這…”國外醫生有些略絲慌張的看了眼,麵前這位霍氏家族的繼承人,這片區域沒有人不知道,都是在霍家的管轄範圍內,包括…尼斯那邊港口跟海域上的那片島嶼。
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這麼出言不遜,以為這位會生氣,沒想到裴湛也隻是擺擺手,讓他們離開。
卡格爾跟著醫生默默離開了這裏,總統套房門關上空出私人空間留給他們,去維持這難得緩和的關係。
裴湛給她夾了菜,“我不知道…我又哪裏做的不好,讓你不開心了。”
薑嫿好笑的看著他,“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的情緒了?我開不開心,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你的重心應該放在公司上,這才是你要做的事情。”
薑嫿一句話,就徹底分開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無關感情,隻有利益。
“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些,比起公司…我更在乎是你。”
“我不需要你的在乎。”薑嫿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半點時間考慮的猶豫,她視線看著他陰沉的臉色時,想起以前答應過他的事,原本豎起尖刺的薑嫿,也就在這一瞬間,所有鋒利的尖刺都消失了。
猶豫間,薑嫿還是將心中的話,告訴了他,“我不是沒有想過,想要跟你重新開始,但是裴湛…我發現,我已經做不到了,做不到像以前那樣去對你。”
“我知道,因為宋清然的事,你想彌補我,可是每一次你對我好的時候,我的腦海裏都會忍不住想起,你對我做過的事,說過那些傷人的話。”
“我的語氣,我的行為,包括我對你每一個接觸的瞬間,生理上都在下意識的對你產生抵觸。”
“哪怕…我就算知道,你跟宋清然沒什麼!”
“可我就沒有沒辦法,忘記…我出車禍那半年時間,在我最痛苦的時候,陪我熬過來的不是你。”
一見到,他眼底愧疚的眼神,薑嫿心中就產生了一種沒有耐心的煩躁,“我真已經很盡力,配合你了。”
裴湛也感受到了,胸口間仿佛受了用力一拳,產生沉悶而又對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痛,“嫿嫿我需要怎麼做,才能夠讓你好受一些?”
薑嫿:“我不需要你做什麼。”
其實看著他眼底有懊悔跟痛苦的時候,薑嫿的心裏確實是有報複性的快感,她就是喜歡看見他後悔的樣子,事後就又覺得沒勁透了。
“下午我要出去一趟,別讓你的人跟著我。”
“好。”
吃完早餐,薑嫿迴房間又多寫了幾封信件,等到中午一點,她才背起包包走出房間,一踏出門,就見到站在陽臺外抽煙的人,大概是感覺到薑嫿走出來了,裴湛掐掉手中的煙頭,轉身時,就聽到‘砰’的一陣關門聲,她離開了這裏。
裴湛眸光黯然看著緊閉的門,站在原地不知道看了多久,過去好一陣子之後,等到卡格爾進來時,就見到一動不動站著的裴湛。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裴湛對薑嫿掌控欲,在心裏已經越發的強烈,強烈到…連他都快要控製不住自己,他更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多少事情來。
“少奶奶出去後,在尼斯所有的郵筒中投遞了信件,這是…其中的一封,少爺您過目。”
裴湛坐在沙發上,拆開書信,她寫的字很好看,清秀娟麗,方正有力,這八頁的信紙上的每一個字,仿佛都化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劍,刺進了他的胸口處,男人臉上雖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的情緒,但是他每一個細微表情的變化,都被卡格爾看在眼裏。
他多看一個字,一句話…在裴湛身上那股暴戾的氣息,絲絲縷縷的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看完這些信,裴湛用了半個多小時時間,信裏所有人都提到了,唯獨沒有提到他,沒有…寫到‘思念’,卻句句都是她在想他。
最後那一句,讓裴湛拿著信紙的手,在輕輕的顫抖,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發。
薑嫿:季涼川,下一輩子,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夠再遇到你,無論你是否平安,能不能讓我知道,你的消息?
這一世我們有太多的遺憾,不能去彌補,但是我希望,若有來生,我們再…好好的在一起,沒有任何的負擔跟責任,讓一切都順其自然。
就算你不想再迴來,我都希望你,萬事皆所願,健康平安…
薑嫿落筆。
“我想少奶奶,找不到想找的人,自己就會迴去,少爺不妨…再給少奶奶多一點的時間。”
裴湛眼底染上了一抹陰鷙,手中的金屬打火機按下,冒出紅藍色的火焰將手中的信件點燃,火光也就不到兩分鍾的時間,將信上的文字吞噬,纏上黑煙,最後掉落在男人的腳下,化成了灰燼。
“我連,她寫給季涼川的一封信都接受不了,當初…她知道那些事的時候,心裏是不是比我更痛?”
“那場車禍,失去了我們最後一個孩子,也讓她…差點沒了命。”
裴湛心痛著說出這些話,他不知道,當時嫿嫿在她最無助,最需要有人在她的時候,他不在她的身邊,心裏對他該是對他有多麼的失望。
“她現對我所做的,不過都是在懲罰我,當年我對她做的。”
“這一切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卡格爾欲言又止,“上位者動情,不是好事,您的目光應該放在霍家更加長遠的未來,還有很多事需要等著少爺去做。您在少奶奶身上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
裴湛:“我做的這些本就是為了她,沒有她,我做的又有什麼意義!”
“讓薑氏滲透進霍氏這麼多重大的項目裏,我無非就是想要永遠將她綁在身邊。”
卡格爾:“這些信我會讓人用最快的時間銷毀,絕不會讓少奶奶知道。”
這些信已經是她僅有的希望跟念想,薑嫿迴到酒店的時候,酒店服務生已經將客廳裏打掃幹淨,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在她迴去的時候,門外的保鏢已經撤走。
看來他還是說話算話。
下午四點半,快五點的時候。
服務生來送餐,“薑小姐這是您先生在離開酒店時,為您做了幾個菜,他說怕您吃不過吃不慣。”
“他現在人呢?”薑嫿破天荒的問了他的去向。
服務生說:“裴先生已經坐車離開酒店了,離開前,他吩咐了說,他希望您以後出門逛街時,能夠帶著一個人,陪在身邊保護您的安全。”
“行了,我知道了。”
薑嫿嚐了一口飯菜,覺得味道還算不錯。
隨著時間一眨眼過去幾天,得不到季涼川的消息,薑嫿已經準備要放棄迴國。
但是裴湛突然就斷了聯係,一天兩天不聯係她,還算說得過去,她也不是那麼的想看見他,但是時間已經過去快要一周…薑嫿去打他電話,都還是關機的狀態!
腳下的海浪,翻湧襲來,拍打著她。
看著那通被自動掛斷的電話。
短信不迴,電話也不通…
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薑嫿正打算丟掉手機,誰知,下秒手機鈴聲響起,看了眼顯示來電,她才放在耳邊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