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鵬帶著滿肚子窩囊氣敗退。
迴市委辦公室的路上。
火冒三丈地給高新區公安分局的錢慕野打了一個電話,就一件事,責令錢慕野必須在24小時內讓李純巖招供!
這通電話有一個細節不可忽略:高鵬跳過了市局的許良遠。
在此之前,但凡是牽涉到公安係統的事,高鵬都是跟市局的許良遠對話,不可能會跳過許遠良直接對分局的人下令。
今天他跳過了許良遠。
這意味著他已經對許良遠失去了信任,甚至懷疑是許良遠走漏了消息,否則林東凡又怎麼會知道他給錢慕野下過死命令?
專車在路上快速飛馳,高鵬的情緒久久不能平複。
忍不住跟坐在身邊的市委秘書長蔣懷良發牢騷:“南州的整個政法係統,現在簡直是沒組織沒紀律!”
“高書記,您消消氣,事情沒那麼糟糕。”
蔣懷良嘴上說得好聽,心裏其實也是感慨萬端,深感南州的政治生態確實是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政法頭子羅響,竟當麵跟高鵬唱反調。
市局的許良遠,在背後拆高鵬的梯子。
檢察院的常明更離譜,居然嚇得辭職。
整個政法係統,就剩一個法院院長萬衛民還沒跟高鵬唱反調,但老萬的屁股到底坐在哪邊,這事隻有老萬自己知道。
就眼下這種形勢,高鵬這個市委書記確實當得很憋屈。
蔣懷良深知高鵬是在跟林東凡打時間戰,也知道高鵬擔心這一戰落敗後,會保不住自己的親妹妹高璐。
但沒法給高鵬出謀劃策。
高鵬“強權護妹”這件事,畢竟觸及到了法律的底線,蔣懷良也擔心自己涉足太深會引火燒身。
蔣懷良提醒高鵬:“高書記,關於乙烯倉庫爆炸的事,我個人建議,還是盡快上報省裏比較好。今天你跟羅書記發生了那麼激烈的矛盾,這事你不上報,他就會上報。紙包不住火,與其被動挨打,還不如主動上報。”
“這事我心裏有數。”
高鵬憋著勁沒處撒,放下車窗吹起了涼風。
乙烯倉庫爆炸,四死五傷!
如果這事如實上報到省裏,省裏大概率會派省廳專案組來南州徹查事故,那是高鵬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高鵬打算再拖24個小時。
等高新區公安分局的錢慕野搞定了李純巖之後,直接將“調查報告”上報到省裏,到時省廳則沒必要派專案組來南州。
考慮到事情的緊迫性。
盡管剛給高新區公安分局的錢慕野打過電話,高鵬還是有點不放心。
高鵬命令司機:“掉頭,去高新區公安分局。”
說到底,還是在與時間賽跑,高鵬幻想著隻要李純巖認了罪,到時再想辦法通知趙連越,趙連越指定會死咬牙根不招供。
但高鵬不知道的是,林東凡不可能會給他鑽空子的機會。
清湖迎賓館。
404房。
當林東凡推開房門時,一股強勁的冷氣撲麵而來,好爽!
不過,房裏的趙連越肯定是爽不起來,被褥和床單都被林東凡卷走了,就穿一件單薄的短袖t恤,硬扛了一天一夜。
“哈……哈嚏!……”
房裏的噴嚏聲一個接一個。
趙連越像隻刺蝟一樣蜷縮在床上,緊緊地縮抱著雙臂,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凍得冒發出來。
林東凡打眼一瞧,訝異地問:“趙主任,小弟看你渾身發冷,噴嚏不斷,而且流清水鼻涕,可是偶感風寒?”
“托你的造的孽,暫時還死不了!”
趙連越用力擤了一把鼻涕。
擤出來的清水鼻涕都帶泡泡,難受之色躍然於臉上。
從昨晚到現在,這個動作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他的鼻頭都已經擤紅,擤完鼻涕後也沒紙巾擦,就這樣隨手往席夢思床墊上一抹。
“沒死就好,帶他去審訊室。”
林東凡大手一招,隨行的檢察幹警立馬給趙連越上手銬,將趙連越帶去臨時審訊室。
今天負責審訊趙連越的人,還是林東凡與簡思凝。
簡思凝嫌趙連越把鼻涕甩得到處都是,惡心,便在他麵前放了一包紙巾:“麻煩你注意一下衛生問題。”
“現在跟我講衛生,早幹嘛去了?”說著,趙連越又擤了一把鼻涕,並將擦了鼻涕的紙巾扔在審訊臺上。
有意惡心簡思凝和林東凡。
林東凡不以為然地笑道:“意誌力還挺頑強,凍了一夜,居然還有精力跟我抬杠。”
“意誌力這方麵,一般般,對付你綽綽有餘。”趙連越道:“我勸你們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簡思凝正色道:“之前你說你那五百多萬來源不明的財產,是你老婆賣肉賺來的。我們已經傳喚過你老婆,她否認了這件事,你還想狡辯?”
趙連越理直氣壯地迴道:“賣肉是件很丟人的事,她當然不會承認。但她不承認,不代表她沒有賣過。如果她不賣肉,我家哪來那麼多錢?”
“嘴硬。”
林東凡淡然一笑,沒有繼續追問這件事。
因為這事已經沒有追問的必要。
他老婆白玉蓮,平時牽條狗出去遛,都要給狗戴上純金的項圈,以此證明自己是個有社會地位的人,很愛惜自己的麵子。
白玉蓮得知趙連越這個沒良心的居然說她賣肉撈錢。
那脾氣當場就炸了,都不需要簡思凝他們步步逼問,立馬就這些年的不法收入交待得明明白白。
現在不管趙連越認不認罪,牢獄之災免不了。
林東凡將之前在管委會辦公室搜出來的那把鑰匙放在桌上,兩眼緊盯著趙連越的表情反應:“這把鑰匙,開的是哪扇門?”
原本還算鎮定的趙連越,一看到這把鑰匙,立馬緊張得坐立不安。
跟個啞巴似的。
“說!”
林東凡猛然一巴掌拍桌上。
砰的一聲巨響,嚇得趙連越渾身一顫,抖出一坨清水鼻涕。
趙連越連忙抽張紙擤鼻子:“以前,我家車庫裝了卷閘門,後來我嫌麻煩就把卷閘門拆了,這鑰匙已經沒用,就這麼迴事。”
“趙連越,你是真不知死活啊。”林東凡遺憾地皺起了眉頭:“給你主動交待的機會,你不要,你將死於愚蠢。”
“我什麼事也沒幹,你想我交待什麼?少在這嚇唬我。”鼻涕流個不停,趙連越又抽了兩張紙巾,用力地擤鼻涕。
林東凡懶得跟他廢話。
拿起手機給張勇打電話:“張隊,我要押趙連越去個地方,麻煩你帶一隊可靠的人,幫我們保駕護航……”
沒等林東凡說完,趙連越已經驚得臉色煞白。
趙連越慌慌張張地問:“你們……你們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姓林的,今天我哪也不去!你若把我逼急了,我就死在你麵前!我咬舌自盡……”
“腦殘電視劇看多了吧?隨便咬。”
林東凡淡然一笑,趙連越頓時欲哭無淚,連嘴唇都在顫抖。
關於咬舌自盡的事。
仔細一想,趙連越也覺得可行性比較低。
且不說人類的咬合力有限,就算真的能把舌頭咬斷,頂多也就是因過於疼痛而神經性昏迷,直接痛死的概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