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重生了?
沈建軍呆滯地看著這一幕,精神恍惚,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迴到了夢中那個夢到無數次的矮小、破舊的房屋。
炕頭上,披頭散發的妻子掩麵哭泣。
她手裏拿著菜刀,刀尖上滴著紅色的鮮血。
沈建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血淋淋的,血液如山泉一般汩汩湧出。
“真的迴來了。”
沈建軍頓時淚流滿麵,不是因疼,而是他終於迴到了幹那件蠢事之前。
當年,他賭癮犯了,家裏麵被自己輸的一幹二淨。於是拿離婚做要求,逼妻子到娘家取錢。
妻子不願,沈建軍便將妻子往死裏打,妻子被逼無奈之下用菜刀自衛,卻真的砍到了沈建軍。
沈建軍以不送妻子坐牢為要求,把老丈人家勒索的空無分文,最終當了一輩子工人的老丈人晚年隻能沿街乞討。
妻子羞愧自殺。
直到看見妻子冰涼的屍首那一刻,沈建軍才直到後悔。
縱使日後戒賭,改邪歸正,安安穩穩做自己的獵戶生意。
但那個在自己還是個窮小子的時候,就跟著自己的女孩卻再也活不過來了。
想想真對不住宋輕雪。
他本來就是把媳婦用花言巧語哄進門的。
宋輕雪是工人家庭出身,條件優越,還是高中學曆。因此當年說親的幾乎能把她們家門檻踏破。
沈建軍則是憑借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在大山裏拋食,學藝不精,算不上啥好獵戶。
這種條件,門不當戶不對,老丈人自然看不上自己。
於是沈建軍用了些小手段。
趁著媳婦和同學外出踏青,故意用肉引來了兩匹餓狼,在對方最危機的時候,沈建軍挺身而出,救下了媳婦和一眾女同學。
強行用救命之恩,逼宋輕雪退學,和自己結婚。
在輿論的重壓之下,宋輕雪隻能被迫答應。
婚後,宋輕雪哪怕知道沈建軍是用計策得到的她,但依舊沒嫌棄沈建軍一點。反而鼓勵沈建軍,努力過日子。
讓沈建軍每天迴來都有熱乎飯可以吃,給他生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孩子。
可學藝不精,打不到獵物,沈建軍的脾氣一天比一天壞。
家務活是從來不動手的,就連獵戶身份都扔了,每日混吃混喝,甚至還染上了賭癮。
老丈人心疼女兒,處處接濟自己家庭,沒想到這反倒成了自己變本加厲的理由,一朝老丈人那裏要不到錢,就動手打媳婦。
最嚴重一次,是在她生完孩子的第二個月,沈建軍一腳踹在了媳婦的頭上,將對方踹到昏迷了整整一周。
然而這一切,都不能讓沈建軍迴心轉意。
把老丈人一家逼上絕路,便是宋輕雪自殺的導火索。
重生歸來,沈建軍在心裏暗暗發誓。
老天,謝謝你給我重活一世的機會。
讓我能對我的妻女贖罪。
這一世,我定要讓她們過成人上人。
一定不會在欺負他們了!
沈建軍吞咽了一口口水,艱難地扭頭,望向炕頭上的妻子。
“媳婦,你還好嗎?”
宋輕雪抬頭望向這個人麵獸心的男人,雙眼滿是怨恨,自嘲地笑了一笑。
“我還好嗎?嗬嗬,沈建軍,你還有臉問這話?”
“算是你個畜生運氣好,我竟然沒一刀將你劈死。”宋輕雪手中的菜刀無力地墜落在地上,神色中滿是絕望。
“這下子你能如願了。去吧,拿這個當借口,逼你的老丈人變賣家產,去賭去嫖吧。把紙遞過來,我們現在就離婚。”
宋輕雪指了指桌麵上那張由沈建軍撰寫的,自願解除婚姻關係的證明書。
“至於閨女,反正你也不疼她,帶著一個拖油瓶不方便吧?讓一個你天天罵賤種的女人來照顧不是正合適?”
絕望的話語敲打著沈建軍的顫抖的靈魂。
他知道,宋輕雪這是打算帶著女兒一起上路了。
眼見無法說服沈建軍改邪歸正,她不願讓娘家人戳自己的脊梁骨。
我究竟造了些什麼孽?
“不,媳婦,我們不離婚。”沈建軍將桌上那張紙撕成了粉碎,跪倒在地,懇求一般地望著宋輕雪。
“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賭了!”
讓沈建軍出乎意料的是,宋輕雪聽到自己誠懇地道歉,非但沒有反應,反而還冷笑了起來。
“沈建軍,你還沒把我折磨夠嗎?”
“我求求你放過我吧,簽字離婚,給我和女兒一個解脫。”
宋輕雪徹底的心灰意冷,壓根不願相信沈建軍,本來兩人結婚就非你情我願,此刻她隻是恨自己當初下了一個荒唐的決定。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可能都不信。但是千萬不要做傻事,我真不白日作夢了。就幹迴老本行,當一個獵戶,你不是最喜歡兔子肉嗎?我以後天天做給你抓兔子。”沈建軍懇求道。
宋輕雪咧嘴一笑,雙眼迷茫,輕輕歎了一口氣。
“沈建軍,你給我個解脫吧。”
“劈你一刀算我對不住你,一會拿離婚協議迴來的路上,自個兒去醫院包紮一下。以後我和丫丫的死活就跟你沒有關係了。”
她竟然絕望到了這個地步。
沈建軍咬了咬牙,常規手段不行,必須得用點特殊手段了。
沈建軍聲音沙啞地道:“宋輕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幹什麼?想自殺是吧,你殺一個試試。”
“你要是敢死,老子就讓你那親爹知道一下什麼是絕望。我不僅要變賣他的家產,還要讓他光著身子在大街上學狗爬,還有你那親娘,你以為她能逃得過去嗎?”
沈建軍心裏暗暗慚愧。
媳婦,對不起了。
為了你能活下去,我隻能出此下策了。
果然,宋輕雪聽到這話,渾身顫抖,伸出手指著沈建軍。
“你個畜生,你怎麼敢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雖然一心尋死,但是也絕沒有拖累自己父母的想法。
沈建軍現在已經豬油蒙心,一心隻想著騙錢賭博,說不定還真能做得出來。
“你說對了,我就是個畜生,你有本事就試試看,看我敢不敢動手。”
沈建軍強撐著,把自己偽裝成油鹽不進的樣子。
扭頭往門外走去。
“老子去醫院包紮傷口,你給我安分些,別想著尋死,到時候好去觀摩你那親爹的慘樣。”
沈建軍在宋輕雪的怨恨下走出了門外。
剛走兩步,整個人便轟然倒在了地上,臉色蒼白,昏昏欲睡。
宋輕雪砍自己那一刀,可不是玩笑。
沒有第一時間去醫院包紮,而是站在屋內說那麼多話,已經是油盡燈枯。
別媳婦還沒尋死,我先因為傷勢過重死在這裏。
沈建軍咬牙想要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可即便扶著牆,身體還是搖搖欲墜。
好在鎮醫院離這裏就百米遠的距離,沈建軍扶著牆,硬是一步步地挪到了醫院。
消完毒,包紮好傷口後,沈建軍到醫院掛號處結賬。
“沈獵戶?”
後麵有聲音傳來沈建軍扭頭一看,一個吃的油膘鋥亮的胖子站在身後,他立刻從記憶中調出關於這個人的信息。
“老張?你來幹啥。”
老張,西北人,據說是當年逃難逃到這地方的。
在本地幹了個小肉鋪,平時也收些野味。
沈建軍當獵戶時,沒少給他送貨。
“到醫院給我那婆娘買點兒順產藥,沒想到還能遇到你,最近咋樣……不會還在賭吧?”
老張夾著根煙,苦口婆心地勸導道:“你看你那打獵的手藝也不錯,為啥就是不學好呢?守著個漂亮媳婦也不說好好弄好家業,非得出去瞎混……”
沈建軍道:“我戒賭了老張。”
“啊?”
老張愣了一下,顯然是沒反應過來。
“你那兒最近有什麼要緊收的貨嗎,跟我提一提,一會兒我就打算進山打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