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棺槨在雲層之上發出沉悶的轟鳴,初代龍皇遺骸的每一節骨骼都浮現出暗金色的咒文。
楚天機的元神在白骨頭顱內發出癲狂大笑,聲浪震得東海怒潮倒卷:“三百年!整整三百年!這具龍皇真身終於......\"
敖廣的龍瞳驟然收縮:”不對!那不是普通的遺骸!“
龍皇劍突然發出痛苦的嗡鳴,劍身上的龍紋竟開始片片剝落。蘇白雙劍交叉格擋,左眼的睚眥龍瞳卻突然滲出血淚:”陳星牧...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被漆黑裂縫吞噬的最後一瞬,陳星牧的殘魂終於觸碰到玉簡真相——三百年前劍閣之巔,謝無塵將半截龍皇劍骨釘入他靈臺時說的那句話:“星牧,你要記住,劍塚葬的從來不是劍......\"
\"而是罪。\"
\"轟——!\"
青銅棺槨突然炸開,漫天骨片化作三百道血色鎖鏈。每道鎖鏈盡頭都纏繞著一柄名劍的殘骸,而鎖鏈交匯處,赫然是具被釘穿四肢的人形龍骨!
\"這才是初代龍皇的真身?\"虞婆婆的蟠桃杖徹底粉碎,露出藏在掌心的一枚龍牙,\"不對...這是...劍閣初代閣主?\"
守閣人老李突然跪倒在地,酒葫蘆裏淌出的不再是酒,而是濃稠的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閣主當年不是斬殺龍皇...是把自己和龍皇煉成了一柄劍!\"
楚天機的笑聲戛然而止。白骨頭顱突然浮現蛛網般的裂紋,他驚恐地發現龍皇遺骸正在反向吞噬他的元神:\"不!這具身體明明已經......\"
\"已經死透了?\"王鐵柱的聲音突然從青霜劍碎片中響起,少年魂魄在劍光中若隱若現,“仙長說過,有些劍看著斷了,其實是在等人來握。”
三百道青霜劍碎片突然逆流而上,在敖雨麵前重組為完整的劍形。小女孩顫抖著伸手握住劍柄,背後的金銀龍翼自動脫落,化作兩道流光纏繞劍身。
“爹爹說...”傲雨的金色豎瞳突然變成純粹的劍形,\"要這樣握......\"
稚嫩的雙手握劍下劈,動作笨拙得像在砍柴。可就是這樸實無華的一劍,竟讓三百道血色鎖鏈同時繃直!
\"哢嚓!\"
青銅棺槨徹底碎裂,露出內壁上密密麻麻的刻字——那竟是劍閣曆代閣主臨終前用劍氣刻下的懺悔錄!謝無塵的名字赫然在列,旁邊隻有八個字:
“以徒為鞘,罪該萬死”
蘇白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龍嘯。龍皇劍與清霜劍同時脫手,在空中交織成dna般的螺旋結構。她左眼的睚眥龍瞳炸開,飛濺的龍血在虛空畫出古老陣圖。
“原來這就是劍塚的秘密...\"陳星牧的殘魂在裂縫中明滅不定,”用曆代持劍者的罪孽為鎖,龍皇遺骸為樞......\"
\"打造一柄足以弒神的劍!“
敖廣的龍軀突然寸寸斷裂,藏在逆鱗下的本命龍珠自動飛向雙劍交織處:”敖璃!現在明白為何要你忍辱三百年了嗎?\"
黑龍公主的殘魂從深淵升起,每一片龍鱗都刻滿符咒:\"東海龍族世代為守劍奴,今日終於......\"
\"嘩啦!\"
楚天機的元神被硬生生扯出白骨,三百道鎖鏈將他纏成繭狀。王鐵柱的魂魄突然燃燒起來,清霜劍帶著最純粹的劍意刺入血繭:“仙長!俺這一劍如何?”
最後的畫麵裏,陳星牧看見蘇白雙手握住那柄螺旋長劍,劍柄處睜開三隻眼睛——一隻是睚眥的暴虐,一隻是龍皇的威嚴,還有一隻是...鐵柱的憨笑。
而她斬向的,竟是那道吞噬陳星牧的漆黑裂縫!
東海之水倒懸天際,萬頃波濤凝成無數劍形。蘇白手中那柄螺旋長劍斬落的瞬間,整片蒼穹如鏡麵般碎裂——
漆黑裂縫中伸出一隻覆滿青鱗的巨爪,輕易捏碎了襲來的劍光。
“凡人,也敢弒神?”
雷鳴般的聲音震得敖雨耳鼻溢血,小女孩懷中的青霜劍碎片突然發出悲鳴。陳星牧的殘魂在虛空裂隙中劇烈震蕩,他終於看清了——裂縫另一端盤踞著遮天蔽日的龍形陰影,那才是真正的初代龍皇!
謝無塵的殘魂突然在陳星牧靈臺炸開:“現在明白了嗎?所謂魔尊睚眥,不過是龍皇褪下的一枚逆鱗!”
螺旋長劍寸寸崩裂的脆響中,蘇白七竅流血卻笑得恣意:“陳星牧!你還要裝死到什麼時候?”她染血的指尖突然刺入自己右眼,硬生生挖出那道劍紋,\"接好了!\"
劍紋飛向裂隙的剎那,守閣人老李終於完成結印。他佝僂的身軀轟然炸開,露出體內溫養三百年的劍閣核心——竟是半截插著龍牙的脊椎骨!
\"閣主遺骸為引,萬劍罪孽為薪...\"虞婆婆的桃木杖插入自己心口,精血澆灌下那枚青翠種子瞬間長成參天巨樹,\"請君——焚劍!\"
巨樹枝椏間垂落的每顆蟠桃都化作一柄名劍,暴雨般射向青銅棺槨的碎片。敖廣的龍珠在接觸到碎片的瞬間蒸發,產生的龐大靈力將敖雨懷中的清霜劍碎片熔鑄成一柄晶瑩剔透的骨劍。
“爹爹說...\"小女孩哭著將骨劍擲向裂縫,”要笑著揮劍...\"
骨劍穿透陳星牧殘魂的瞬間,三百年來所有記憶轟然覺醒——原來所謂誅魔劍靈,本就是謝無塵用他先天劍骨培育的器靈!而心口那道疤,是當年親手剖出劍骨留給鐵柱的...
\"鐵柱。\"陳星牧的魂魄握住骨劍,三百道青霜劍氣自虛空浮現,\"這一劍,教你砍柴。\"
樸實無華的一記斜劈。
龍皇的怒吼突然變成驚恐:\"不可能!這是...這是斬道之劍?\"
劍光過處,漫天血雨化作純淨靈氣。青銅棺槨的碎片重組為劍匣,將龍皇陰影一寸寸拖迴匣中。蘇白突然躍起,用隻剩窟窿的右眼對準劍匣:“睚眥!你的罪還沒贖完呢!”
已經潰散的睚眥殘魂竟被她強行召迴,化作最後一道封印烙在劍匣表麵。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時,敖雨發現自己站在向陽鎮的曬魚場上。懷裏抱著個刻滿龍紋的劍匣,身旁躺著雙目緊閉的蘇白。
\"結束了?\"小女孩茫然四顧。
\"不。\"滿身是血的王鐵柱從海裏爬出來,缺了顆門牙的笑容依舊憨厚,“仙長說,這叫洗劍。”
遠處礁石上,陳星牧的身影在朝陽中若隱若現。他腳下海水裏沉浮著無數鏽劍,每一柄都在晨光中漸漸化作齏粉。
東海之水懸於蒼穹,每一滴浪珠都映著劍光。
蘇白手中那柄螺旋長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劍身三隻眼睛同時淌出血淚。她染血的唇角卻勾起一抹笑:\"陳星牧,你還要裝死到幾時?\"
話音未落,右眼血窟窿裏突然迸出一道純粹劍意——正是當年陳星牧剖心相贈的那枚劍心!
\"嘩啦!\"
漆黑裂縫中,陳星牧的殘魂突然凝實。不是借屍還魂,不是殘念未消,而是三百年前就埋下的因果——謝無塵釘入他靈臺的那半截龍皇劍骨,此刻正與敖雨懷中的清霜劍骨共鳴。
\"原來如此...\"陳星牧虛握的掌心浮現一柄透明長劍,劍身映出三百年來每一個持劍者的麵孔,\"劍塚葬的從來不是劍,而是...\"
\"持劍人的罪。\"
守閣人老李佝僂的身軀突然挺直,皮膚寸寸剝落,露出內裏森森白骨——那竟是劍閣初代閣主的遺骸!他大笑著將手骨插入胸膛,抽出一根晶瑩劍骨:“接好了!最後一味藥引!”
劍骨飛向陳星牧的瞬間,虞婆婆的蟠桃樹轟然倒塌。萬千桃木劍如雨墜落,每一柄都刺入東海龍族的逆鱗。敖廣在龍血潑灑中狂笑:“痛快!這才配叫誅魔!”
螺旋長劍終於承受不住壓力,炸裂的碎片卻在空中重組——龍皇劍骨為鋒,清霜劍魂為鍔,王鐵柱的憨笑凝為劍格,而劍柄...赫然是那枚染血的劍閣令牌!
\"這一劍...\"陳星牧的身影在晨光中漸漸透明,\"教你斬因果。\"
樸實無華的一記直刺。
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沒有絢爛奪目的劍光。劍尖觸及龍皇陰影的剎那,整片東海突然靜止——浪花定格在空中,血雨凝固成珠,就連敖雨眨眼的動作都被無限拉長。
\"哢。\"
細微的碎裂聲從劍尖蔓延。青銅棺槨的碎片開始倒流,龍皇陰影發出不甘的嘶吼,卻在迴溯的時光中褪成最原始的靈氣。
當第一縷真正的陽光穿透雲層時,蘇白發現自己跪在劍塚廢墟上。懷中抱著個粗糙的木匣,裏麵靜靜躺著三樣東西:半截生鏽的柴刀,一塊刻著\"向陽\"二字的鎮碑碎片,還有...一顆微微發燙的龍血蜜餞。
海浪輕撫沙灘的聲響裏,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姑娘,可曾見過我家徒弟?”
蘇白沒有迴頭。她顫抖著摸向自己空洞的右眼,那裏本該有的劍紋,此刻正安靜烙在木匣內側——是某人用劍氣刻下的四個小字:
\"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