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淩雪看著葉逸情。
他的眼睛裏有著深沉的悲哀。
濃的,就像他視線落腳處,那最深邃的夜!
蕭淩雪不明白,這個男人啊長得是如此的好看。
那他為什麼會對道一真君,有著感同身受般的憐憫。
這個男人,哼,很多時候就像是個謎。
總愛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總愛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可任誰都無法否定,他的魅力、他的誘惑。
就像此刻……
蕭淩雪非得用自己的左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右手,她才能控製住自己,不伸出手,去撫平他眉間的悲哀。
蕭淩雪苦笑。
劍道、道心?
如果劫燼仙劍在這,一定會發出最絕望的悲鳴!
蕭淩雪不想讓葉逸情再繼續深沉下去。
她怕自己會就此淪陷,從此萬劫不複。
蕭淩雪飄然落下,她淡淡說道:“天黑了,睡吧。今晚我們三個睡。”
葉逸情一怔,大喜:“好,今晚我們三個睡。我睡中間。”
蕭淩雪……
我究竟是中了怎樣的幻術,才會對這好色之徒產生那樣的幻覺?
蕭淩雪直接一道劍氣斬去:“滾!”
葉逸情和蕭淩雪在鬼村住了下來。
他倆和小鈴鐺住在一起,兩人每天都在雕琢著那座城堡。
這座城堡一天比一天更壯觀、一天比一天更美麗!
鬼村的村民每天都來圍觀。
一開始臉上都是鄙夷、不屑,說的都是:
“這建的是什麼,多醜啊!看那屋頂,那麼尖。這要是不小心掉到上麵……哎呀,想想好可怕。”
“牆上塗的是什麼?好醜,一下紅、一下藍、一下白,花裏胡哨的,難看死了。”
“還有那窗戶,為什麼不是直的是彎的?又醜又難用。”
“鬼王就是鬼王,把醜的當成了美的。哎,沒救了,真的沒救了。”
鬼村的村民們搖頭晃腦地離去。
然後第二天繼續圍觀,繼續點評。
城堡完成的那天,是個大晴天。
陽光從東方升起,投射在那高高的尖頂上,仿佛為整座城堡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城堡的牆壁上,紅、藍、白三色交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原本顯得花哨的色彩,在這一刻卻顯得格外和諧。
彎曲的窗戶在陽光下顯得尤為的別致,仿佛是一雙雙靈動的眼睛,微笑著看著眾人。
看到這一幕,所有村民盡皆沉默。
他們默默地轉身離去。
直到迴到村裏,議論聲才響起,聲音特別的小:
“昨天我還覺得那幢奇怪的屋子特別的醜,可為什麼今天我就覺得,它特別的美。”
“還有鬼王。為什麼我越看越覺得他好看?我甚至覺得,他才是真正好看的,而我們,其實很醜。”
“自從鬼王出現後,好像一切都變了。為什麼會這樣?”
城堡下,蕭淩雪一臉的迷醉。
“它真美,是嗎?”
“是的。”
“它是你我的家,是嗎?”
“是的。”
“進去吧。”葉逸情牽起蕭淩雪的手,蕭淩雪牽起小鈴鐺的手,一起走進城堡。
小鈴鐺在城堡裏跳來跳去。
葉逸情柔聲說道:“師姐,我忽然覺得,在虛天裏這般過一輩子,其實也很好。有你、有我、有小鈴鐺,也許還要再加上,你和我的孩子。哦,一個可能不夠。師姐,你想生幾個?”
蕭淩雪認真地想了想……
猛地醒悟過來。
這個壞男人,就知道誘惑她,在每個不經意的瞬間,用突如其來的溫柔,和膩人的甜言蜜語。
蕭淩雪嗔了他一眼,想罵他,卻舍不得。
於是板著臉,大煞了下風景:“我們在虛天裏過不了一輩子。你,最多還能活一個月。我,大概能比你多活半個月。”
葉逸情……
所有的憧憬,在這一刻盡數被摧毀、被粉碎!
這是一個葉逸情不想麵對,卻無法逃避的問題。
大羅剎國是虛天。
葉逸情是神魂進入。
這意味著,他的神魂和肉身,相互分離!
這在修行中是大忌!
神魂脆弱,依托肉身而生。離開肉身後,神魂必然枯萎。
修士隻有修行到化神境界,神魂才能完全脫離肉身而獨立存在。化神之前,便是元嬰也無法久離肉身。
葉逸情隻是煉氣修士。
哪怕他神魂異變,遠遠強於尋常煉氣。但他也隻能堅持一個月,或許能再多幾天。
而他進洞天,已有十天!
“不能再等下。“蕭淩雪看著葉逸情,正色說道:“再過三個時辰,天一黑,我倆就出發,殺向都城!我不奢望能得到《太虛混元經》,我隻想找到離開這的辦法。我不想死在這。”
葉逸情猶豫了一下,說:“好!”
天黑了。
兩人將小鈴鐺哄睡後,悄悄動身。
鬼村外。
城堡高高的尖頂,在這裏隻能看到小小的一截。
葉逸情最後看了一眼,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他走在前麵,蕭淩雪緊緊跟在他身後。
虛天的夜特別的黑,伸手不見五指。
蕭淩雪有些害怕。
葉逸情一把抓住蕭淩雪的手,用力握緊。
蕭淩雪緊走幾步,依偎在他身邊。
葉逸情側過身,對她溫柔一笑。
蕭淩雪沒看他,臉卻紅了。
葉逸情心中柔情叢生,他正想用力,將蕭淩雪摟在懷中……
“撲哧”,一聲輕笑。
這一聲雖輕,但在這漆黑的夜裏,卻像炸雷般在耳邊響起。
這笑聲……
葉逸情大驚,蕭淩雪更是閃電般甩開葉逸情的手。
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才多久沒見,小兩口就這般恩愛了?當真是,羨煞我這個獨守空閨的寂寞女人啊。”
漆黑的夜裏,緩緩走出一個女修。
她自濃夜剝離而來,素衣如雪刺破幽暗。那赤足輕點處,黑夜裏綻放出朵朵白蓮。
她微微一笑,於是深沉的夜也變得溫柔且風情。
女修身後,再走出一個……雌性?
她黑的在漆黑的夜裏,隻能看見橫七豎八的幾顆牙齒。
她咧嘴一笑……這黑夜便變成了九幽黃泉。
同一個夜,同一時刻出現的,這極致的美與極致的醜……
讓葉逸情難受的,恨不得拿起斧子,直接一斧頭將自己劈成兩半。
葉逸情幾乎是掙紮著說道:“師娘……神巫大人,你倆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