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塊厚重的黑色綢緞,沉甸甸地籠罩著這棟陳舊的宿舍樓。
風在樓外唿嘯,吹過窗戶時發出如鬼哭般的嗚咽。
在這死寂的夜晚,終焉再一次從睡夢中被凍醒。
她煩躁難耐地睜開雙眼,黑暗中,周圍的一切都隱匿在濃稠的夜色裏,隻有透過窗戶灑進來的那一縷慘白月光,在地上勾勒出詭異的光影。
她抱緊雙臂,身體微微顫抖,不是因為這夜晚徹骨的寒冷,而是她心裏清楚,這是路佐子在搞鬼。
路佐子……
這裏的一個禁忌詛咒,帶來的隻有無盡的恐懼與報複。
————
果不其然,樓道裏很快響起一陣騷動。
路佐子冰冷而又機械式的聲音,伴隨著極小的開門聲,清晰地傳入了終焉的耳畔。
“你出來啊……你想知道真相嗎?”
那聲音仿佛帶著一股魔力,在空蕩蕩的樓道裏迴蕩,一下一下地撞擊著終焉的耳膜。
終焉拿被子狠狠捂住頭,不耐煩道,
“我去了……誰又上當了啊……”
她的聲音在被子裏悶悶的,帶著一絲疲憊與無奈。
在這個充滿詭異和危險的門的世界裏,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演,她早已厭倦了路佐子的這些把戲,但又深知無法逃避。
而此時終焉嘴裏正上當了的淩久時,此時正看著麵前女生的背影。
那女生正是路佐子,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短袖,在昏暗的燈光下,那裙子顯得格外刺眼。
淩久時一邊害怕得皺眉連連,一邊還控製不住自己,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一小步。
恐懼如同潮水一般在他心裏蔓延,但好奇心卻像一把火,燒得他無法自拔。
他心裏明白,跟著路佐子很可能會陷入極大的危險之中,可他就是想知道,這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真相。
突然,路佐子轉過了身體。
她的動作極為迅速,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著。淩久時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路佐子的臉便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佐子……”
淩久時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被叫住名字的女孩兒揚起詭異的笑容,聲音甜甜的問著淩久時。
“你真的……不識字嗎?”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淩久時,那眼神裏仿佛藏著無數的秘密,又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要把淩久時吸進去。
淩久時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路佐子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在這詭異的氛圍下,他覺得還是少說話為妙。
然而,他的這個舉動似乎激怒了路佐子。
“騙人!你們都愛騙人!”
路佐子的聲音陡然提高,充滿了憤怒與怨恨。那聲音在樓道裏迴蕩,震得淩久時的耳朵嗡嗡作響。
“來啊~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
路佐子繼續朝著淩久時說道,說著就單腿跳著走下了樓。她的動作很是怪異,一跳一跳的,像是一個被線操控的木偶。
淩久時迴頭看了一眼宿舍門,那扇門緊閉著,又看了看樓梯口,路佐子的身影已經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害怕和好奇心同時在他心裏作祟,最終,他還是猙獰著臉,緊咬著牙關,給自己打了氣就跟著下了樓。
樓下,路佐子把淩久時引到了樓道盡頭。
她站在窗前,月光打在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光輝。
此時的她,看起來竟有幾分聖潔的模樣,可淩久時心裏清楚,這不過是表象,路佐子的身上,藏著太多的危險與未知。
“你們為什麼都不喜歡我……都不願意跟我做朋友呢?”
路佐子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委屈,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我們沒有不喜歡你。”
淩久時最快的應了一聲。他想安撫路佐子的話卻起到了反作用。聽到這句話的路佐子更是憤恨不已。
“撒謊!你們都一樣!你們說謊!”
她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如同指甲劃過玻璃,讓人毛骨悚然。
在她轉身開口之際,這一層樓道裏的所有燈光陡然間閃爍了起來。那燈光忽明忽暗,像是鬼火在黑暗中搖曳。
淩久時轉身看情況的時候瞳孔不自覺地驟縮。
一瞬之間,他身後站滿了學生。有男有女,全都是淩久時在照片上看到的,二班的學生,也是那些已經死掉了的學生。
那些學生有的衣衫襤褸,像是在荒野中流浪了許久;有的渾身骯髒,沾滿了泥土和血跡;甚至臉上都帶著屍斑,散發著一股腐臭的氣息。
最為顯眼且共同的是,他們都缺失了一條腿。他們就那樣靜靜地站在淩久時的身後,眼神木訥,死死的盯著淩久時,齊聲開口。
“路佐子從小就叫自己佐子,
好可笑哦。
她很喜歡吃香蕉,卻每次隻能吃半根,
好可憐哦。
佐子去了遠方,應該會忘了我吧,
好寂寞,佐子……
我的腿沒有了,你的給我好嗎?”
他們的聲音整齊而又詭異,像是從地獄傳來的合唱。
淩久時唿吸急促,渾身戰栗,一時之間都忘了要逃跑。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恐懼讓他的身體變得僵硬。
“你怎麼不跟著唱啊?不識字也可以一起唱啊……”
就在路佐子的這一句話落地之時,淩久時立馬轉身跑開了。
他飛快的下樓,腳步慌亂,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可他跑著跑著,卻驚恐地發現,自己還是迴到了原點。三番兩次地逃跑,卻總是會迴到這個讓他恐懼的地方。
人群漸漸地把淩久時包圍起來,將他堵在一間宿舍門前。
“歌詞的最後一句是什麼?唱給我聽啊……”
路佐子的這句話就像是一道命令,學生群體開始麻木地張口,就連淩久時對麵的牆體上都寫上了血紅色的字跡。那些字跡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牆上扭曲蠕動,都指使著淩久時開口說出最後一句歌詞。
他實在受不住了,直接把身後的宿舍門打開,躲了進去。
木門把聲音隔絕開來,使得他暫時緩了一緩。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
他在這間宿舍裏再一次看到了那個籃子,裏麵依舊躺著那個萬花筒。淩久時剛伸手,籃子突然順著窗戶掉了下去。
淩久時被嚇了一跳,他把籃子放穩,順手拿起那個萬花筒。可剛一轉身,就看到了圍住自己的一群學生。
他們圍得水泄不通,嘴裏唱著那不著調的歌曲,緊緊逼著淩久時開口。
路佐子一跳一跳著站到了淩久時跟前,她惡狠狠地看著淩久時張嘴說出了那一句弒殺令一樣的歌詞。
“我的腿沒有了,你的給我好嗎……”
淩久時害怕得用雙手擋在自己麵前,這一舉動惹得路佐子恍惚了一下。
淩久時的這一舉動,無疑是救了他這一命,同樣也讓他錯過了路佐子的眼神。
燈光熄滅,空間歸於靜謐,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
終焉雙手抱胸半邊身子靠在牆角,滿眼有趣地看著淩久時慌慌張張地跑進房間。
在這個門的世界裏,危險與神秘並存,每一個人都在為了生存而掙紮。不知不覺間,這已經成了常態。
————
這邊的淩久時剛進房門就快速上鎖,連忙開燈,靠著房門喘氣。
房間裏的幾個人被吵醒,阮瀾燭最先走到淩久時身邊,將他扶住。
“你怎麼了?”
阮瀾燭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關切。
“我,我見到佐子了……”
淩久時一邊喘粗氣,一邊解釋著。他的臉色蒼白,眼神裏還殘留著恐懼。
“然後呢?”
黎東源追問道。
“他們就不斷地唱歌,不斷地唱歌,讓我跟著唱。她讓我唱,但我沒唱,我沒唱……”
淩久時的話語有些混亂,顯然是還沒有從剛剛的恐懼中緩過神來。
黎東源開口道,
“你接著說!
他的聲音沉穩,像是黑暗中的一座燈塔,倒是給了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她快對我動手的時候突然就消失了!
聽此,黎東源有些疑惑,
“消失了……按理說,門神不應該這麼輕易地放手啊。”
他的這句話剛出口,門外就響起了一陣跳動聲,很顯然是有人獨腿跳著走。
眾人相視一眼,立馬進入警惕模式。
而剛剛結束這一切的淩久時更是後背發涼,心裏直發苦。
他站在黎東源和阮瀾燭中間,目光直直落在門鎖上,心裏暗罵道,又來?!
阮瀾燭一手擋在淩久時跟前,眼神警戒地看著門口。
樓道裏,又響起了腳步聲,這顯然不是路佐子搞出來的聲響。
阮瀾燭耳聽著這一切,眼皮子直跳,心裏緩緩浮現出了不好的預感。沒過一會兒,他的想法就落實了。
“終焉……你迴來了!
路佐子的聲音準確無誤地落到了幾人耳裏,這裏一時之間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
他們隻能聆聽,順便做好開戰的準備。
……
終焉沒說話。她心裏清楚,路佐子的出現,必然不會帶來什麼好事。
“你好像……變了很多。”
路佐子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她的語氣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流露著一種深深的眷戀和懷念,仿佛這扇門背後隱藏著一段她難以忘懷的過去。
終焉靜靜地聆聽著路佐子的話語,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她對這扇門的記憶並不完整,隻能依靠那些零散的片段去拚湊出一個模糊的畫麵。
在她的想象中,這扇門裏的“終焉”宛如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冰冷而不可接近,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
“……你迴來了……這裏也就圓滿了!
路佐子的微笑如春花綻放,溫暖而柔和。
然而,終焉的眉頭卻緊緊皺起,滿臉愁容。她無法理解路佐子話中的含義,不僅是她,就連宿舍裏的其他四人也同樣困惑不解。
終焉暗自思忖,難道路佐子所說的“圓滿”指的是他們二班的人都到齊了?她就可以殺掉所有人了?
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與此同時,門裏的幾個人也都在思考著路佐子的話,他們的心中同樣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終焉的防備心如同被點燃的火焰一般,迅速升騰起來。她緊緊地盯著路佐子,眼中的敵意愈發明顯。
“是的……我迴來了,就圓滿了!
路佐子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終焉的反應,她的麵龐上依然掛著淡淡的微笑,仿佛這隻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對話。
她的語氣中依舊流露出一種深深的眷戀和懷念,仿佛那些迴憶正縈繞在她心頭,讓她無法釋懷。
“好希望……這一切能迴到玄始。”
路佐子輕聲說道,仿佛這是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願望。
說完,她緩緩地伸出手,將一個萬花筒遞給了終焉。
終焉有些茫然地接過那個萬花筒,她的腦海中還在迴蕩著路佐子的話,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她接過萬花筒的瞬間,路佐子卻過身準備離開了。隻留下終焉一個人站在原地,手中緊握著那個萬花筒,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就這樣?不發生點什麼嗎?
她實在想不通,路佐子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又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地離開。她原本以為,路佐子會有一些特別的舉動。
然而,現實卻如此平淡,讓終焉感到有些失落。
“路佐子……你……你不做點什麼嗎?”
這句話就像一顆炸彈,在宿舍裏爆炸開來,震耳欲聾。
阮瀾燭和淩久時的心髒都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震碎,他們的憂心值瞬間飆升到了極限,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屋頂。
兩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同時衝向房門,想要衝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打開房門的一剎那,黎東源迅速出手,一把拉住了他們。
他用力地搖了搖頭,示意兩人不要衝動。畢竟,現在還不清楚外麵的具體情況,盲目衝出去可能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就在這時,路佐子終於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
女孩兒像一隻輕盈的蝴蝶一樣,歡快地跳著轉過了身體,然後穩穩地站在了樓梯處,麵對著終焉。
路佐子站得比終焉要低一些,所以她需要微微抬頭,才能看清終焉的麵容。
盡管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遠,但在這一刻,終焉卻突然感覺到一種無法言說的距離感,仿佛她們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鴻溝,遙遠得讓人難以跨越。
路佐子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天裏盛開的桃花蕊一般,粉嫩而嬌豔,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她的聲音也如同這笑容一樣,甜美而動聽。
“終焉……我不怪你的,反而我很謝謝你。因為你……也隻有你,幫了我。”
終焉顯然對路佐子的這番話感到十分意外,她不禁皺起了眉頭,疑惑地問。
“……幫?”
……
終焉的腦海中不斷盤旋著路佐子離去時那冷漠的背影,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話中的深意。
手中的萬花筒被她攥得更緊了,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在這個充滿神秘和危險的門的世界裏,每一個線索都像是一團迷霧,讓人難以捉摸。
路佐子的話一直在她耳邊迴響,“你幫了我!
可她究竟幫了什麼呢?終焉苦思冥想,卻始終找不到頭緒。
而房間裏的其他人,雖然暫時擺脫了危險,但心情卻難以平複。剛剛經曆的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如同電影一般在他們的腦海裏不斷迴放。
他們麵麵相覷,誰也沒有說話,但彼此的心中都充滿了恐懼和不安。這扇門的世界,遠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複雜和危險得多。
阮瀾燭迴到床邊,坐了下來,眉頭緊鎖。他在思考著剛剛發生的一切,試圖從這些混亂的線索中找到一些頭緒。
黎東源也陷入了沉思,他深知,在這個門的世界裏,每一個細節都可能關乎著他們的生死存亡。
夜,依舊深沉。
風在窗外唿嘯,仿佛在訴說著這個世界的秘密。
而在這棟宿舍樓裏,危險與謎團,還在繼續蔓延……
終焉緩緩迴到房間,她把萬花筒放在桌上,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筒身上。
她輕輕轉動萬花筒,五彩斑斕的光影在牆上跳躍,仿佛在講述著一個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她剛剛聽到開門的聲音了。
那四人肯定是聽到了,但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衝出來質問她,這倒是令終焉感到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