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林子裏。
三人生起一堆篝火,吃起烤跳貓子肉。
說來也巧,年長的獵人是十八裏公社“趕山六君子”之一。
在張五爺之後,排行老六,姓金。
得知陸明洲是張五爺的徒弟,金六爺特別開心,雙摟著他的胳膊,看上半天。
他一輩子趕山,無兒無語,跟著他的中年人,是徒弟林建國。
金六爺把酒囊遞給陸明洲:“明洲,來來來,喝多幾口。六爺多說一句,這豹子看來是搬家了,根本找不到影。”
陸明洲盤坐在枯草上,驚訝地問:“六爺,您剛才開槍打的不是豹子?”
金六爺歎了口氣:“不是,一群野豬崽子,還沒打中。老了,吃不了趕山這行飯。”
林建國也插嘴:“正常來說,有豹子的地方,它會去趕野豬,看來這豹子是不在了。當然,也有可能是這群野豬剛過界。”
陸明洲覺得奇怪:“”野豬也可以打啊,也一樣能賣錢。”
金六爺笑了笑:“野豬哪裏沒有?我們紅星屯離這裏有40裏路,怎麼帶迴去?”
陸明洲旁敲側擊師父當年發生的事。
金六爺卻是三緘其口。
被逼急了,他站起身來,望望天色,歎了口氣:“起風了,又該下雪了。明洲,我迴去了,有空來紅星屯找六爺。”
在和兩人道別後,陸明洲決定往前去追野豬。
既然野豬闖進豹子的地盤,如果有豹子的話,一定會想辦法驅趕。
自己倒要看看,這頭豹子是不是真的搬了家。
他朝前走,果然不久看到很多雜亂的野豬蹄印,還有新鮮的豬糞。
沿著蹄印往前走,也就不到兩裏地,他就在鬆樹林的一個草窩子裏,看到七頭野豬。
一公一母,五頭小豬,哼哼唧唧,在草窩子裏拱著,不知道在翻找什麼東西。
換成之前,他已經開槍了。
但此刻,他誌不在此,隱藏在一塊大石頭後,盯著豬群的方向。
突然,他感覺一陣毛骨悚然,這是一種生死之間的感覺。
很玄妙,說不清,道不明。
與此同時,他聽到一聲狼嗥,很長也很嘹亮。
莫非是有狼?
來不及多想,他一個打滾,躲過一隻毛茸茸的巨爪。
“唿!”
勁風襲來。
他驚出一身冷汗,隻見一隻黃色黑斑的豹子,眼中閃著幽幽綠光,一擊不中,立刻向遠處遁去。
這是一頭成年的雄性東北豹,身長近2米,這還不算它一米多長的尾巴。
體態均勻,迅捷如風,幾次騰空縱躍之後,就追上了豬群。
野豬群被嚇了一大跳,四散奔逃而走。
豹子明顯沒有硬拚的意思,它的力量雖然很快,但捕食野豬,尤其是豬群,明顯是吃力不討好。
陸明洲朝它舉起槍,但隻見豹子一個跳躍,隱入林中、消失不見。
這畜生,還真不好殺!
陸明洲恨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可奈何。
沒辦法,豹子是潛伏的高手,在草叢中穿行,還能做到悄無聲息。
它能爬樹,躲到樹上,也躲不過它的攻擊。
耐性好,可以追蹤獵物三天三夜,就是為了一擊致命。
這頭豹子,應該是特別聰明。
前麵五批趕山人,愣是沒發現豹子在哪裏。
一旦它覺得獵物不好惹,就會隱匿行蹤。
而看到獵物落單,就潛伏接近,找準時間獵殺。
要不是它覺得陸明洲落單,湊巧又有豬群進入領地,根本不會露麵。
“砰!”
他的槍還是響了,倒在血泊中的,是一頭60來斤的小野豬。
既然確定了有豹子,也不知道要打幾天,肯定要先補充食物。
其餘的野豬,被嚇了一大跳,哼哧哼哧地跑得不見蹤影。
陸明洲上前,拖幹淨利落地放血,拖著小野豬走向不遠處的小溪邊。
一路上,他感覺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被豹子盯上了。
盯上了好啊,還怕你不來。
很快,他就把野豬收拾好了,皮歸皮,肉歸肉。
為了不給豹子留食物,他把豬下水都帶走了。
砍了一根雜樹,用王八柳枝,挑著砍成兩截的小野豬,走向山洞。
一路上,他走得很慢。
雖然沒有任何聲音,他確信這豹子,是跟上來了。
它的目標,不一定是自己,極有可能,還是為了自己手上的小野豬。
既然這樣,那肯定得好好布置。
他用麻繩,做了一個巨大的套子。
這套子跟套跳貓子的差不多,但要結實很多。
這個巨大的繩圈之中,他放了兩大塊野豬肉,覺得還不保險,把兩隻兔子也放了進去。
這套子很結實,跳貓子踩了不會觸發,畢竟隻有七八斤重。
而這頭東北豹,看個頭起碼有一百三四十斤,相當於一個成年人的重量。
做完這一切,果然天空又開始下起雪花。
不久,越來越大,天空也越來越陰沉。
陸明洲生起火,在山洞中烤得野豬肉滋滋作響。
在他腦海中,一直在尋思,明明是豹子,怎麼聽到的是狼叫?
莫非,是自己幻聽了不成?
他撓破腦袋,愣是沒想明白,隻好作罷。
深夜。
雪已經積得有三四厘米厚,也不知道跳貓子凍死沒有。
山洞內,卻是暖洋洋的。
陸明洲坐著等了半宿,卻一直沒有動靜,實在頂不住,昏昏欲睡,頭都垂了下去。
突然,他聽到枯枝斷裂的聲音。
他心中一喜,果然來了。
他拿著槍,悄悄地摸向洞口,借著雪光,看到豹子果然出現了。
這家夥特別聰明,竟然沒有踩向繩圈,而是叼著一隻凍僵的跳貓子。
四止相對之下,它嚇了一跳,放下兔子就逃。
但陸明洲早有準備,立馬扣動扳機。
“砰!”
一聲巨響,血光飛濺,豹子的背上中了一槍。
它一聲怒吼,身形一滯,但還是跳出五六米遠。
陸明洲又開了一槍,正中它的臀部。
想開第三槍時,豹子已經沒了蹤影。
陸明洲也不追趕。
晚上想追上豹子,哪怕它受傷了,也不容易。
隻要打到了,即使隻中一槍,它也逃不了。
陸明洲伸了個懶腰,在即將熄滅的火堆裏,添加了一把枯枝。
熊熊的火光燃起,山洞裏暖洋洋的,他躺在枯枝上,踏踏實實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陸明洲沿著血跡,開始搜山。
豹子中槍後,血跡格外明顯顯。
看著越來越近的爪印距離,他知道這豹子,一定逃不掉。
靜謐的林子裏,隻有他的腳步在雪地裏“嘎吱”作響。
北風帶著雪花,迎麵撲來,陸明洲卻是精神抖擻,大步往前。
他脖子上,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比鮮血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