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年春,也就是初平二年。
袁紹欲立漢室宗親、幽州牧劉虞為帝,以扛起扶漢大旗,但被婉拒。
魏郡鄴城,卻因此消息,門庭若市、賢才齊聚,欲來求見;也因此,有大量賢才痛心疾首,辭官出走。
“你被袁公拒見,怎麼不找找自己的問題?”
鄴城衙署門外,一身勁裝,英武不凡的許澤站在門口被宿衛驅趕出來,終究還是沒能跨過這個門檻。
想到穿越至此,辛苦三年帶領甄氏商旅打拚,為冀州輸送了一條生命線。
好不容易換得甄家主母張薑青睞,許下一門親事,寫得一封拜謁,隻差一點身份鍍金,就可以迎娶甄氏族女。
結果拜謁剛送進去一會,他就被趕了出來。
主簿說他癡心妄想,想攀鄴城門客身份顯跨門庭,妄圖娶甄家女。
並把拜謁直接扔迴給他,旁邊火坑裏還有十幾封差不多的拜謁。
現在聽完這兩隻宿衛的話,許澤氣得臉都笑歪了:“魏郡歲饑人相食的時候你怎麼不找自己的問題?你冀州山野沒糧沒布沒柴的時候怎麼不找自己問題?衙署沒有紙張,官鹽賣空的時候你也找找自己的問題!”
“你哪天宿衛莫名其妙被砍了也找找自己的問題好不好?官糧發不起了,被許攸層層盤剝也找找自己的問題,他為什麼隻盤剝你?!”
“那審配沒有問題嗎?田舍郎出身,才識淺薄,連魏郡的官道都沒走完過,靠母族田氏舉薦;逢紀沒問題嗎?一個公孫度幕僚,靠騙坑了韓公,開城門喊袁公這邊走,諂媚!郭圖沒問題嗎?靠的不是家族門第,求了個王佐評語招搖撞騙?!”
“我造的紙!我開私倉放糧,我以岐黃之術施粥救了幾萬百姓,我開了工坊讓流民得存,這不是實績?到頭來還問我你什麼出身?”
許澤越罵越氣,竟感受到一絲涼意,八尺之軀在春風下微微發抖:我們黑戶何時才能站起來!
門口兩隻宿衛隻覺得又瘋了一個,這場景不知道是第幾次了,每日都有被拒見的所謂名士在門口發癲,兩人嬉皮笑臉的準備動手把他打出去。
沒想到旁邊又多了一個罵聲。
“袁氏英傑,多端寡要,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些所謂謀臣,見小利而失大義,雖有良策,終無善用!諂媚主上,空談誤事!某羞於你們為伍!”
許澤轉頭看去,發現那人並不簡單。
一身玄色絲質袍子,質地精良但是補丁破舊,腰間束帶,身形修長。
被推出來的時候踉蹌幾步,然後立馬站得筆直,負手背對。
後麵還扔出一個包袱打在他背上,仍然不能動搖他的脊梁。
兩人在微風中搭了一眼。
又不約而同的別向他處。
此刻情緒盡在不言中。
“趕走,都趕走!”
“趕緊滾!什麼名士,籍籍無名之輩,我們衙署裏,連書吏都是名門子弟!”
“滾就滾。”
許澤轉身而走,剛到街巷上,見商鋪熱鬧,還有不少衣著光鮮著,持名刺前赴後繼往衙署去。
心裏還在想著迴中山無極縣後要如何交代,畢竟甄家老夫人對他還不錯。
此刻,之前一起被轟出那人忽然緊趕上來,和他並肩而行。
“兄臺也是知曉袁公難成大事,謀臣結黨謀私,方才失望而走吧?”
他冷著臉發問,神情十分失落。
一般剛交清純女友,聽見她說是曬黑的,事後就是這副不再相信愛情的模樣。
“嗯。”
許澤臉不紅心不跳的淡淡迴應。
實際上他並沒有見到袁紹的麵。
“袁氏,稱仲氏之族,門生故吏遍天下,沒想到竟然是短視、庸碌之輩。”
短視說的袁紹,庸碌又是說的誰?
“你方才罵得很對,多端寡要、剛愎自用,而且袁紹失了大義,竟然想扶立新帝,蠢笨如豬。”
那人瞥了他一眼,淡笑道:“你罵得也很好,澎湃、激昂,頗顯豪士風範。”
同是天涯淪落人,幾句話下來,兩人的關係也就拉近了許多。
許澤想到自己的商隊就在市井換布匹,於是邀請一同前往。
那人遲疑了片刻,微微點頭:“也好,在下亦許久未去了。”
壞,許澤想到,這年頭的士人,應該都不會去市井,他等會看到我的商隊,不會以為我是商賈賤籍從而看不起吧?
一炷香後,許澤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因為商隊已經走了,根本沒等他。
這群王八造的!
就,沒人發現領隊不見了嗎?
直到此刻,許澤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但是此刻旁邊有人,他沒來得及細想,隻是停駐在市井街口踟躕不前。
那人頓住腳步,迴頭看他,輕笑道:“兄臺第一次來市井?”
“嗯。”
許澤無奈點頭,並且訕笑表示歉意。
“那就這裏吧,在下來相請。”
他們找了靠主道的邊緣店麵,要了兩碗片湯,一小壇酒,酒來之後可見其上還有綠蟻。
許澤看了一眼感慨道:“沒釀好,太濁了,蒸餾一下就好了。”
“兄臺懂釀酒?”
“懂!”
我在無極縣的宅子裏,埋了幾十壇佳釀呢,等著大婚的時候用來宴客。
“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一聽見會釀酒,眼前這位寒門帥哥明顯好感大增。
許澤拱手道:“姓許,名澤,字子泓。”
“澤如泓水,浩瀚不息,此字寓意德行器量。”
“太對了,哥。”許澤有點餓了,答完就大口吃麵湯,沒怎麼搭理。
直到柔聲輕言:“在下郭嘉,字奉孝,潁川郭氏族人,今日得見仁兄,三生有幸。”
許澤拿箸的手微微一僵,張大小嘴露出驚愕的神情。
臥槽?逼王郭嘉!
怪不得剛才被趕出來的時候,還這麼氣度不凡!
許澤緊吃了幾口,打算趁興攀談幾句,沒準就能結交一番,沒一會就說到了接下來的打算。
“在下準備迴潁川鄉裏,韜光養晦,潛心思學,”郭嘉歎了口氣,他走時和許多謀臣都鬧得不愉快,譏笑怒罵了袁公、郭圖等人,恐怕以後迴鄉裏,郭氏族人也不敢多待見。
許澤則是歎道:“我當迴中山。”
“不瞞奉孝兄,我這些年在中山有商隊、有工坊,施粥救民,頗有人心。得甄氏老夫人青睞,許了一門親事,甄氏近年來賣的桑皮紙,就是在下做出來的,使商賈收增六成。”
提起這些,許澤還是很自豪的,畢竟自己穿越後運氣好,被甄氏甄薑救下,然後成為了商賈的幫工,通過兩年半的努力,才脫穎而出走到今日。
“你看,這是張夫人給我寫的拜謁。”
許澤伸手掏出拜謁給郭嘉看。
此刻郭嘉看他說得自豪興奮,亦是微笑以待。
而後順手接過拜謁掃了一眼,頓時皺眉,又湊近仔細端詳,喃喃道:“這……”
“怎麼?”許澤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