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每一年都是這樣,總會落入四麵受敵的局麵。”
許澤已在苦笑了,連片刻的安寧都不肯給。
“因為他們不會接受一個異類聲名鵲起,若是西涼將壯大,可看做邊境豪雄;若是士族庶出壯大,那是一段隱忍的傳說過往;若是世家大族嫡係壯大,那是理所當然。”
“可是閹宦之後,他們會問憑什麼?定是和賊匪一樣愚弄、挾持了百姓!”
“寒門士民,他們也會問憑什麼?定是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文若是異類,奉孝是,你也是,我更是他們眼中的異類。”
曹操咧嘴大笑:“我們在兗州養二百萬子民,享受聲威盛隆、民心依附,這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這世間的秤,從來稱不齊士族偏見。
“也許,袁紹、袁術現在最想的,就是趕緊瓜分了兗州,然後盡快給我打上趁亂圖謀,妄想自立的罪名,釘在史書上,來證明閹宦遺醜,乃是天下之瘤。”
“現在,你我都知道他們會不約而同的向兗州下手,隻要一有戰事,這些豺狼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分食!”
“無非就是在等一個時機,至於是什麼時機?我也不清楚。”
曹操目光微凜,思緒萬千。
許澤冷不丁的道:“所以主公早就明白這些局勢,去年沒有對張孟卓趕盡殺絕,乃是刻意為之?”
曹操冷笑一聲:“不錯,兗州士族,還有部分聚集於他麾下,我沒有精力去全部掃清,而袁紹幾次命我殺掉張邈,無非是想讓我和兗州士人翻臉。”
“我雖然拒絕,但是張邈定會心生嫌隙,早年的情誼自然也就不在了。”
“人心一旦生了嫌隙,那就不可能再恢複如初;我隻能留著他,一旦將他逼到牆角,他自然會主動出擊。”
“我再伏擊撲滅,便能以叛亂毀其身後之名!我,則攜大義立於不敗之地。”
許澤嘴角猛地抽了一下。
這些用意,真的是我能聽的嗎?
為什麼會教我這種詭道。
【你與傳奇奸雄討教兵法,解鎖“統率”屬性】
【統率:69】
【獲得天賦“識途”】
【識途:你對地形的認知大幅度提升】
一解鎖就是【69】高值,不過許澤明白這數值是全靠個人能力轉化的。
因為他武力已經達到了【88.1】
想要提升統率,就還需要戰術儲備、戰局基本、高階兵法等諸多學識,最終要的是身經百戰,理論聯係實際。
一般將領恐怕需要十年,二十年來總結提升。
但許澤不需要。
他能以獎勵的形式,得到更多感悟、學識、超凡能力。
“好,休息夠了,子泓!隨我去那邊田地裏巡視一番。”
許澤抬頭看了一眼,那邊百姓很多。
估計是想去炫耀,享受頂禮膜拜了。
他心想。
……
春耕過去,曹操在各地的民田、軍田享有了極高的聲望。
事跡傳遍兗州各處,已達到人人歌頌、稱讚其善政養民的恩德。
蔡琰在兗州深居簡出,寫了幾封書信傳於當初父親舊識,感念兗州曹公之大德。
此事亦讓曹操聲名再起,太仆、太傅均知此消息,讚曹操“奉行禮度,尊善崇仁”,這一句評語,很快影響了他在士林的名聲。
讓多年遭到避諱的閹宦之後出身,得到了緩和。
至此開始,已有了不少學子、儒生,為曹公引經據典而辯言。
與此同時,“君子論跡不論心”的見解,也逐漸在兗州之外流傳。
兗州軍民、士民擁戴曹操之心,空前的凝固。
曹操在四個地方征募鄉勇,招納商賈、豪族資助,得甲胄上萬,新兵兩萬餘人,其中大半都是曹氏宗親募得部曲。
鮑信在泰山亦是取得佳績,得應劭推舉,迎其主治泰山郡。
鄄城衙署。
“棗君送來的水利測算,已花去比三千萬錢,文若再予五萬石糧為俸,運給棗君,請他再趕工,雷澤、菏澤必須在六月之前通渠。”
“主公請放心吧,有子泓帶著匠人日夜趕工,最多不出十五日,就可完工。”
“子泓深諳水利之道,量坡、測途,皆是高明之法,令人敬佩。”
荀彧還沒說話,毛玠、韓浩等深諳農耕的文武,就已在毫不吝嗇的誇讚。
許澤樂而不疲的行事態度,讓很多人望塵莫及。
他有一種非常奇怪的特質,就是越累的時候,給人的感覺越舒服。
和這樣的狂人同城為官最是踏實,隻需要做好本職之事,躺好就行了,一到春秋兩季,好消息那是源源不斷。
許澤坐在靠門最近的地方打瞌睡。
今天這會既不是討論,也不是部署,其實大多是來聽曹老板炫耀收成的,許澤覺得還不如小憩一會兒,還能漲體力。
畢竟得上萬甲胄資助,新兵兩萬,再加上青徐軍屯戶的二十七萬……這些兵源已經在快速轉化了。
隻要人心凝聚,這壯大的速度甚至不比袁紹慢!
一年前,隻有一千人可用的曹操,根本想不到會是今日的格局,這讓他怎麼理智。
每天數著倉廩、看著軍中戶籍,享受著各地送來萬民書以謝恩澤,還得忍住嘴角,表現豁達、胸懷!
隻有迴到榻上時,才能躲在被子裏發出無人聽見的狂笑。
他不在堂議上說出來,簡直渾身難受!
曹操春風滿麵,小步微踱,樂道:“如今允誠居於泰山,自瑯琊左右不過百裏,我已修家書一封,讓我父來鄄城,不出七日便可到達。”
他趁著高興,給大家再下一顆定心丸。
“曹氏之家資,尚還有數萬金,可資軍養民,今年待到收成,將會是真正的富足安境!”
“好。”
“哈哈哈!!主公威加海內、恩澤四方,應是如此!”
“若於兗州固安興盛,何懼在外鷹視狼顧?!”
消息通達的謀臣最是清楚其他州郡有多亂,現在可說天下九州,唯兗、冀兩州幾近鐵板一塊!
政令安寧朝夕不改,徭役賦稅不驚百姓。
連荀彧都在淡笑,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可在門邊的許澤卻忽然睜開眼,目露精光。
許多碎片的記憶襲來,讓他想起曾經度過這段曆史,曹父被殺於“華、費”之間,舉家家資被劫,從而導致了兗徐大戰。
曹老板數日攻下十餘城,血洗屠城以泄憤,殺得泗水為之不流。
從此成為抹不去的黑點,痛失青、徐兩地百姓人心,遭到口誅筆伐。
最可怕的是,因攻伐徐州受阻,後方張邈、陳宮迎呂布入兗州,攻占大半兗州領土,若非是荀彧、程昱二人死守鄄城、東阿、範縣,曹老板將會一敗塗地!
曆史上,他們其實是成功了的,曹操隻剩下三縣之地,苦苦支撐了一年,才將局勢打迴來,那時不知死了多少人。
“等等……”
許澤忽然一愣。
華、費兩縣?
闕宣作亂之後,所謀取的兩縣亦是華、費!
這肯定不是巧合!
許澤的記憶中忽然出現了地圖,思緒發散之下,將所有的密報都勾在了一起。
“時機!”
砰地,許澤拍案而起身,眾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不明就裏。
曹操亦是笑容僵硬,迴頭盯視,眉頭微皺:“子泓,你說什麼?”
“什麼時機?”
郭嘉、戲誌才也是投來奇怪的目光。
許澤神情晃動,拱手道:“在下有一言,望主公聽之。”
曹操看了看左右,麵色鄭重道:“文若、奉孝、誌才、仲德留下,其餘諸公各迴其職,來日再議。”
文武麵麵相覷,心裏發癢,但是卻又不好直接開口問。
都熱切的盯著許澤,慢慢出正堂外去。
煩死了,他到底想到什麼了?!
“怎麼說得好好的,許兵曹忽然叫起來了?”
“故弄玄虛吧?還是他有我們不知道的消息?”
“子泓一向奇思怪異,非常人也。”
“他剛才說什麼雞?”
“好像是說了雞,食雞。”
……
人都走後,隻剩下五名謀臣在此,都在盯著許澤。
曹操急切的問道:“子泓,你方才所說的時機,是何意?”
許澤目光迎向曹操,兩人心照不宣的憶起那日在田下所論。
“是那件事的時機?”
曹操麵露深思之色,隻覺得萬般不可能。
許澤微微點頭,篤定的道:“就是那個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