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道?借給他!
駱俊收到許澤的書信,當即稟報給了劉寵。
陳王昨夜剛剛誇讚過許澤善戰,掘開雎水灌入官道,阻隔蒙縣、雎陽,讓兩地不能相互支援,然後圍雎陽而伏擊援軍。
戰法有條不紊,算無遺策。
將袁綏、橋蕤部將、劉辟等賊寇打得左右支絀、難穩軍心。
“此時借道不知意欲何為!
駱俊看過地圖,許澤想要開賴鄉關口,從譙縣向東進入鹿邑,駐一千精兵,四百騎兵。
兵力也不算多,想劫掠陳國根本不可能。
若是敢招惹,駱俊自信能夠在三日之內,興五萬兵馬攻入譙縣,而後進圍雎陽。
劉寵常年在外征戰,倒是明白許澤的用意,當即道:“他想自鹿邑沿山而出,掠殺那些北出劫掠的黃巾賊!
“向北而掠的黃巾賊,隻有新蔡駐紮的那一支!
“嗯,應該就是他們,”劉寵點了點頭,將書信放在一旁,對駱俊笑道:“密切關注此戰,待他得勝,孤便請這位年輕人為我座上賓!
“唯。”
……
三日後。
城父外塢堡。
許褚迴來後,得數百石糧食分食兩千鄉勇。
彼時新蔡、葛陂屯駐的黃巾賊北向劫掠,果然又過思善直奔譙縣南麵而來。
去年和今年年初,他們都在此地被許褚率部眾阻擊,這一次足足來了萬餘人,聲勢浩大。
一番廝殺後,雙方都有損傷。
幾名首領更是筋疲力盡。
許褚用大石飛砸,才擋住了賊兵。
正在許氏兄弟覺得許澤可能食言的時候,絕影飄逸殺到,殺入人群中,四百騎跟隨許澤虎入羊群,刀斬賊寇,射殺逃騎。
幾名首領一人都沒能逃脫,全部被斬。
許氏的塢堡因此得到保全,許澤收降了賊兵後,得到許定投奔。
“投奔談不上,以兩位號召鄉勇,護衛萬民的義舉,比很多二千石功績都大!
許澤在案牘上喝得微醺,這種狀態最適合說知心話。
男人三分醉的時候,說話是最走心的。
許定年歲大些,比弟弟許褚的胡須更濃密,眼角頗有紋路,有令人安心的長者風範。
見他們將目光投來,許澤接著說道:“再加上你們這般勇猛,投奔在區區州司馬營下不是太屈就了嗎?”
“在下也是姓許,但流民已久不知失了家族淵源,今日能和兩位兄長結交,也是緣分,若是別人我肯定欣然接受,以壯大自己的部曲,日後好爭取戰功,用以揚名!
“可是,自家兄弟,我怎能如此?”許澤坦然長舒,欣賞的看向許定說:“兄長之才幹,若是跟隨許某,恐怕日後隻能為門下督,不過一屬將而已!
“但若是跟隨曹公,領族中鄉勇立功,則譙縣許氏可興矣!我願從中舉薦,讓主公知曉兄長安定譙縣、護衛鄉裏之功,他一定會高興不已!
“啊呀,賢弟高義!”許定聞言直接立起了身來,敬許澤一盞酒。
臥槽,高什麼?
許澤愣了一下。
許定和弟弟、族老等相視而笑,心裏直發暖,這許氏的年輕人對他們如此親和示好,又有這樣的名望才幹,怎麼可能不感動。
他是真的在為我們著想。
“但若如此,賢弟豈非白為我們廝殺這一趟?我許氏如何心安?”
“我嘛……”許澤謙和的笑了笑,說道:“我吃點虧,就請仲康兄長帶百人,進我營中為精騎便好!
這話聽來,許定心裏明鏡一樣。
他端正坐姿看向許褚,表情稍加嚴肅:“仲康,你若入子泓麾下,可要盡力護他周全,不可懈怠、驕縱!
“諾!
許褚點了點頭。
許司馬看重的是許褚,而自家弟弟少時聞名、青年時威震淮汝,勇猛無雙,被許司馬看中並不是奇怪之事。
而讓弟弟許褚跟隨許澤,自己投身曹公麾下,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這對於許氏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
當夜的宴席,賓主盡歡。
翌日許褚帶一百精挑細選的勇壯猛士前來軍營,領了一個門下督、軍中都伯的官職,暫且居於典韋之下。
許澤承諾迴到鄄城後,一定為他們打造最上等的甲胄、長兵、刀劍,並且配備戰馬。
因為許褚帶來這一百人,全都深諳騎術。
許定的兵馬繼續鎮守譙縣,不久之後便會有人前來換防。
許澤則是先行迴雎陽。
行至穀熟,有探馬迎接陳王的使者來見,邀請許澤到陽夏做客。
“陳王劉寵,據說亦是勇猛善戰之人,陳國兵馬號稱十萬,養民幾十萬戶,兄長可要小心行事,”曹昂在旁擔憂的道。
許澤深思片刻,咋舌道:“那就去,他偏在這個時候來邀請,說明我去與不去,關乎明年同盟剿匪之事。”
要是不去,視為無膽。
即便孤身前去,相信也不會有事。
這位陳王與國相駱俊,都是不喜袁術之人,大家敵人一致,沒理由樹立為敵。
“子修,你帶兵先迴,我帶典韋、許褚等百騎前去便是。”
“兄長這就錯看我了,若是決意去我當然跟隨,豈能懼之?”
曹昂稚氣剛脫的麵龐上顯出無畏勇武之色。
老曹家的浪客基因估計也在他骨子裏流淌。
……
新蔡,一群麵貌兇惡,孔武有力的賊匪齊聚營寨之內。
一名逃迴來的小頭目匍匐在地上,述說當時攻許氏塢堡之戰。
俄頃,坐主位的黃邵猛地拍腿,憤恨道:“又是這個許澤!
“劉大帥死於他手,三名葛陂首領亦是死於他手!
“當初於毒、白繞都是死在他手裏!
“我兒死在碭山……”
若論仇怨。
這些黃巾賊這兩年半來光是聽許澤這個名字都快聽吐了。
黃邵、龔都、劉辟本為汝南盤踞的三名首領,各司其職暗連荊州、青徐。
他們身在豫州,卻能夠從荊州、青州弄到鹽鐵,這是多年努力的結果。
現在劉辟一死,青州這條路就斷了,等於斬了他們一臂。
如果許澤不來梁國,一切都很美好。
大家每年分得的錢糧是很大一筆財富,等到局勢穩定,找一方諸侯歸附,再慢慢卸甲歸田,置辦大城的房產。
別看現在是百姓唾罵的惡賊,但以後說不定搖身一變,還能當個都尉、校尉,甚至雜號將軍。
雖然在場的每個人都血債累累,可亂世之中那些黔首本來也要任人宰割,先宰後宰又有什麼分別?
現在不一樣了。
自許澤一來,斷了青徐鹽鐵私運之財,每年所得活活削去一半。
我們在努力的生活著,卻因許澤貪戀功勞而倍受打壓!誰能忍下這種痛苦!許澤惡貫滿盈。
“必須殺了他!以泄心頭之恨!”
“殺他可能召來曹操,如果要動手,必須有萬全之法。”
“你們記得那位張將軍嗎?”一個聲音冷不丁的冒出來。
“張勳?”
幾位首領同時看向了說話的人。
正是劉辟之前的副手龔都,劉辟死後,他收下其餘部繼續在葛陂一帶盤踞。
龔都點頭道:“徐州現在不可投奔,唯有淮南袁公,得漢廷三公九卿依附,最有功績,他麾下大將張勳曾來書信,想招攬我們。”
“而且,這些年也一直派人往來,資以錢糧換所治之境安寧!
“如果我們暗中投奔張勳將軍,在葛陂設計引來許澤,將他圍殺!哪怕是曹操帶兵來了也有張將軍在!
“若是他背信棄義,不肯來投呢?”黃邵不信任這些人,在他看來,盤踞在壽春的也大多是賊兵,袁術的政令也從不講仁義。
寧可降袁也要殺了許澤?他們的殺心有這麼重嗎?
大家靠利益捆綁可以歸附,但是靠大義小義那就算了吧。
“那,還有一人,也和曹操有仇,相信不會拒絕!
“汝陰呂布是吧?”
“不錯!”
這大寨議事堂的幾十人相互對視,俄頃不斷有人點頭同意。
最終黃邵、龔都等麵露陰狠,咬牙道:“我提議,聯合呂溫侯、張將軍,待來年開春布局於銅山,定要讓許澤命喪豫南!”
……
“果真是意氣風發的好年紀啊,夠膽略!
陳王劉寵約許澤在校場見麵,此時的他正在張弓搭箭,餘光瞥見許澤隻帶了兩名宿衛進營寨。
咻!
八十步外,劉寵開兩石弓精準命中箭靶心髒位置,同樣的位置附近,已經有七根箭矢。
“聽說你頗為勇武,可悉弓箭?”
“略懂,略懂,”許澤微微點頭,伸手向陳王要弓。
劉寵愣了愣,笑道:“我這可是二石二的弓,你確定?”
許澤微微一笑,左手持弓,右手拉了拉弦。
而後索性直接調換,反手來張弓搭箭,弓弦逐步拉滿,弓架發出了艱難的“吱呀”聲,看得劉寵、駱俊皆是瞪大了眼。
許澤瞄準了前方草靶,感受風速變化,接著雙目淩然鎖定一處,陡然放弦,箭矢如流光飛射,擊中草靶左肩。
此時,許澤再以左手持弓,右手持箭拉弦,速度極快到滿弓,嘣地一聲,又中草靶右箭。
媽的,全射歪了。
許澤在心裏默默道。
但是他運氣很好,那草靶上左右雙肩剛好差不多對稱,看起來很像是刻意為之,更加唬人。
遠處觀草靶的士兵顫聲喊道:“中,中左右雙肩,一字並齊!
劉寵倒吸一口涼氣,當真好射術。
典韋倒是沒什麼表情,看習慣了。
許褚則是目露精彩之色,他自小尚武,甚至到癡迷的地步,見到許澤這種身手,心中對他更是崇敬。
“許司馬不光能左右開弓,而且都還有如此巨力?”
駱俊知道這話不能由劉寵來問,於是搶先一步感慨道。
劉寵額頭有一滴汗落下,但卻滿意的瞥了駱俊一眼,心有驚雷而麵色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