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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澤帶著騎兵沿車馬搜尋金銀的時候,後方不斷有騎兵聞訊趕來。


    見他們正在忙碌,於是也紛紛加入其中,不多時遠處有賊兵大喝,為首的將領麵容兇惡,喝罵著朝他們衝來。


    快到近前的時候,典韋在馬背上立起身以非常誇張的姿態將一把短戟投擲出去,正中最前方的馬頭。


    戰馬痛不欲生,前蹄踏空倒地,後方來不及避讓,幾匹戰馬踩踏上來,登時踏斷了手腳。


    整個騎軍不成陣勢亂作一團,許澤趁機拍馬趕到連斬數人,鑽進人群裏遊魚一般四處斬殺,悍不畏死。


    身上遭受刀傷卻也根本無懼,橫練的體魄加上銀白輕甲擋住了大部分刀劍,座下絕影又氣勢如虹,很快繞了一圈又殺迴來。


    那些賊寇倒下一片,其餘的也不敢交戰,拉轉馬頭就跑。


    他們實際上每個人都已賺得了一個包袱的金銀細軟,自然不願意在拚命。


    “追嗎?”


    典韋問道。


    “不必了,”許澤看地上有幾個人還在哀嚎,朝那為首的一指:“把這人拖迴去。”


    “將附近戰馬捆好,多背點值錢的東西,抓幾個戰俘迴去問話!一定要查出襲擊老太爺的幕後主使!”


    ……


    泰山郡,曹操帶兵而來,和鮑信在汶陽等候消息,這裏是迴到駐兵地最快的一條道路了。


    此刻,曹操心急如焚。


    他已經萬分後悔寫信給父親讓他起行了,若是等待完全拿下泰山郡,再出迎,便不會有這麼多事。


    鮑信在一旁也不知怎麼勸,但在他看來,陶謙如果想要圖謀兗州,即便不在半路動手,也會直奔瑯琊而去。


    所以不寫那封家書未必就是好事。


    片刻後,遠處出現的騎兵的身影,曹操毫不猶豫大步奔迎而去,一眼看見許澤的絕影心下大為安定。


    “是子泓!”


    許澤的身影很快由遠及近,此時他身後才出現大量精騎跟隨。


    “主公,”許澤翻身下馬,渾身都是血跡、淤泥,整個人也看著十分疲憊,嘴唇幹澀發白,灰頭土臉。


    許澤抱拳道:“救了不少人迴來,老太爺無礙,我們接到他時,曹氏車馬正遇騎兵追殺。”


    曹操聽到“騎兵追殺”時,臉色頓時陰沉,而且感到深深地後怕,若是許澤不先幾日迎出去百裏,隻怕曹氏族人全遭屠戮!


    陶謙老狗,竟真敢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陶謙欺我太甚!”曹操雙目凝視,露出從未有過的暴怒。


    許澤抬手,艱難的吞咽道:“事已至此,當從長計議,可有水喝?”


    “拿水來,”曹操將許澤扶著,同時又向後看去,見一輛馬車緩緩而來。


    路上因為不走大道,馬車折損非常嚴重,有幾段路都是典韋帶著老太爺共騎。


    一把老骨頭差點沒散了架。


    若是走鄉間小道,一般是乘坐牛車,雖慢但是穩固。


    曹操拍了拍許澤的後背,將他交給曹純,自己則是快速奔向馬車,進入其中。


    很快裏麵傳來了痛哭之聲,曹操大唿誓殺陶謙全家,絕不會放過一人。


    典韋剛下馬,就癱在了地上,這迴是許澤將水袋拿來,帶著滿臉笑意,站著看他:“你這膂力,也不行啊。”


    “你,你……”


    典韋氣得說不出話,大口喘息。


    真不是人。


    奔襲三天三夜,前一夜水和幹糧就已經空了,他們想著路途不算遠,就沒有停下來去村莊補給。


    堅持到現在,幾乎所有騎兵都累癱了,許澤還能行動自如。


    這跑不死的體力,比牲口還強!


    連絕影現在都趴下休息了。


    “子泓!我們先趕迴鄄城!你帶部曲休息後跟上。”


    正待說話,曹操風風火火的走過,神情陰沉得可怕。


    “走,”許澤扶起了典韋,其餘騎兵亦是相互攙扶,邊走邊吃幹糧。


    “休息完盡快趕路,迴去之後還有大事相商。”許澤向後方說道。


    “唯!”


    騎兵高聲迴應,不敢有違,這一趟出入之後,他們對許澤隻有滿心敬佩、臣服。


    ……


    鄄城。


    大牢內,許澤迴來後,將戰場上抓捕來的那些人丟給了滿寵審問。


    一直審到了半夜,都一口咬定他們是叛軍,想劫掠一筆,然後朝淮南逃。


    有這樣一筆巨資,能在淮南換得一個將軍,在淮南的後將軍袁術為了壯大兵馬,正假節招安賊寇,征募軍士。


    所有人的口供都是如此,而且說得有條有理,不像是編的。


    “這人叫張闓,便是這夥賊兵的首領,早年便是賊寇,後來無奈歸降陶謙。”


    滿寵一臉莊嚴,眉頭微皺,已經有點不耐煩。


    張闓被綁在刑架上,身材肥壯,多是脂包肌,看似肉無線條,其實這種肥肉冬日扛冷,挨揍扛傷。


    他滿嘴是血,渾身鞭傷,手腳斷了一隻,扭曲的半吊半站,非常艱難。


    滿寵讓人在傷口上撒了幾次鹽,都沒能改口。


    張闓哭求道:“俺們真是一時鬼迷心竅,但左右隻殺了些宿衛,求各位將軍給個痛快吧。”


    “你至少說出一樣有用的軍情,才能痛快吧?”許澤苦笑著說道。


    進了一趟大牢,什麼都榨不出來,光聽哭喊了,這牢房真不如詔獄。


    “俺,俺當真不知啊,”張闓哭喪著臉,有氣無力的迴應著:“俺一個降將,若是能受重用,怎會動歪心思,叛了陶謙另投他處呢?”


    滿寵見還是這種迴答,心裏已信了三四分了,估計怎麼問都不會改口了。


    他看向許澤道:“短時間內怕是問不出什麼了,許兵曹可還有什麼辦法?”


    許澤連忙苦笑,擺手道:“在下心腸軟,哪裏懂問訊的手段,滿君讓我種地還行。”


    滿寵輕笑迴應。


    他心中也明白,一個心係百姓、親力親為的良吏,一個戰場上幹脆利落、出生入死豪雄,怎麼可能會這些折磨人的手段。


    刑架上的張闓也鬆了口氣,眼見咬牙撐過了一夜痛打、鞭笞、鹽刑,估計能換一個痛快。


    但是此時許澤又笑道:“不過我聽說一些審問的手段,伯寧兄可以試試。”


    滿寵渾不在意的笑道:“說來聽聽。”


    “那一把刀,從他的背後劃開,然後撕皮與肉,如蝴蝶展翼一般,小心翼翼的剝下來……蝴蝶,伯寧兄能想象嗎?”


    “剝下來之後,這皮可以拿去製鼓,你再用藥物養著,他幾日內還死不了。”


    滿寵正在端碗喝水,聞言當場愣住。


    張闓也愣住了……這他娘的心腸軟??


    他才想起這小子前幾日殺人的時候,可是一點不手軟,越殺越歡,時而還會大笑歡唿。


    說不定,是個心裏有病的狂人……


    一想到這,張闓隻覺得後背發麻,就好像已經有刀在劃了,甚至還要“展翼”式的剝開……


    張闓感覺自己的後槽牙在發酸。


    此時,許澤又笑著道:“還有一種,好像叫做刷洗,用滾燙的水澆灌他的身體,然後以鐵刷刷背,直到劈開肉綻刷至骨骼,然後——”


    “等等!”張闓連忙打斷,眼神顯出對這個年輕人的恐懼,“我知道一件事,不知能否算是軍情。”


    “先說,”滿寵的眼神陡然陰冷,“若再隱瞞,許兵曹的法子我定讓你吃上幾種。”


    “不是我,我有一個朋友,是他告訴我的,”許澤在旁笑著糾正道。


    張闓迴憶片刻,緩緩道:“瑯琊郡內群賊,以臧霸、昌豨、孫觀為首,此三人曾和陶公達成協議,令麾下一萬泰山眾進屯開陽。”


    “陶公許諾他們有棲身之地、逐年供給十萬軍糧,因此達成同盟,實際上並非歸順的關係。”


    “我聽軍中傳言,陶公其實不喜臧霸,隻是因多年前,陶公初為刺史時,任用臧霸、孫觀平定黃巾餘賊之亂,遲早會吞並其部。”


    “而在臧霸之前,泰山眾最服氣的,其實是王匡……之後便是鮑信了。”


    許澤和滿寵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露出了笑容。


    那這裏麵,可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張闓又咬牙道:“這些事,俺可以告知,但是截殺之事真是俺一人所為。”


    “你很能扛嗎?這年頭,能扛事有什麼用啊?”許澤平靜的反問道:“你覺得,截殺這事的結果對於我們來說,是你叛亂重要,還是陶謙授意重要?”


    張闓呆愣住,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小心翼翼的答道:“自是,俺叛亂比較重要吧。”


    許澤搖了搖頭。


    “那是陶公授意?你們一直就想聽到這個答案!”


    許澤還是搖了搖頭,認真的道:“你們誰都不重要,你進了這所大牢最重要。”


    “明日,你招供的事情就會全數記錄在案,伴隨告示將陶謙之陰險公之於眾,乃至傳去徐州。”


    “你們這些賊匪之中自會有人招認,為我軍開路,訴陶謙之無德,而且路途還有徐州、百姓眼見為證。”


    張闓麵如死灰,原來死扛毫無作用。


    審訊之上並無仲裁,秩序都是混亂的,怎麼會需要證據鏈呢?


    “隻要仗能打贏,稍加引導便是合理,善政待民就是鐵證,不出三年不光可以殺光陶氏全族,還可以將陶謙釘死在史書上,遺臭萬年。”


    “你在堅持什麼?還不如早點將所知盡數告知,就算身處牢獄,還能圖得茍活!”


    許澤一番話真正說得張闓心思動搖。


    見他不說話,許澤又冷笑道:“你現在不說,我等會去問你的下屬,若是他改口了,你就沒機會了。”


    張闓聞言,連忙抬頭,神情略有慌亂,大喊道:“俺說俺說!此事的確陶公授意,當夜他遣將軍曹豹暗中告知曹氏車馬行徑路線,讓我前去截殺。”


    “說務必將途中曹氏全族殺死,然後拉得車馬財資進山。”


    “之後再秘密送迴郯城,事成則分俺們兄弟一筆錢,調任到廣陵一帶,可以隨時投奔淮南,享榮華富貴,自俺以下,都可任官職。”


    許澤、滿寵兩人神色精彩,對視而笑:“他既是衝錢去,又要隱秘行事,不想被人知道,這筆錢怎麼做軍資呢?”


    張闓一愣:“這,俺就不知道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隻是得了許諾,拿錢辦事而已。


    ……


    衙署,許澤出來立即將所得消息告知曹操。


    郭嘉和戲誌才一通分析,得出的結論是陶謙並不想當成軍資,他恐怕是想要私吞這筆錢財,許澤帶百騎去搜尋,也隻拿迴來幾百金、帛布、玉器若幹包而已。


    那些精致箱子裏裝的金餅、金條,據曹老太爺和曹德說,足足有兩萬金。


    這個金,涉及財富巨大,便不是指的黃銅,而是特意散累世家資換來的黃金。


    算下來足三十萬兩黃金,等同於一州之收成。


    至少六十車來拉。


    如此巨大的一筆財富,陶謙想要私吞又得如何運輸呢?


    曹操聞言當即冷笑:“當真是一隻老狐貍。”


    他一定是想借此戰之機,來富足自己,隨後無論勝負都能東山再起,穩坐不敗之地。


    有如此巨富私運出去,哪怕徐州輸了,他陶謙都不會輸。


    郭嘉拱手道:“在下已派出了上千暗探,潛入徐州境內,暗查此事,眼下軍中知曉老太爺遭劫之事,盡皆是同仇敵愾,軍心、士氣正盛。”


    “正是出兵之時!”


    其餘文武亦是心中有怒火,附言請戰!


    曹操在盛怒之下沉默了片刻,道:“將此事告知允誠,立刻與臧霸暗中聯係,能招攬即招攬,不能便將張闓所言盡數告知,讓他自行考慮。”


    “不管陶謙想幹什麼,既然他已出手,我也必將還擊!”


    “唯!”


    眾人各自得令,匆匆離去。


    許澤正要走時被曹操叫住:“子泓留下,明日到家中吃飯,我父想要好生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大事未成,要不還是待攻徐之後,局勢大定,再去吃席吧?”


    現在就宴飲慶祝,總有半路開香檳的嫌疑。


    曹操嘿然一笑:“一事歸一事,明日是家宴,你帶典韋去便好,並沒有別的客人。而且我出兵也不是為了攻徐泄憤,主要是賣一個破綻給他們。”


    許澤眉頭挑動,頓時放下心來,隻要不是失了智去屠徐州就好。


    曹操端詳他許久,見許澤好似欲言又止,笑著問道:“怎麼?子泓對此可有異議?”


    “有,但是不能僭越,免得亂了主公的大計。”


    真要論指揮十幾萬大軍的軍略,許澤不及曹操半分。


    他目前隻能指揮手底下百餘騎如臂使指而已。


    這種軍事能力,最經典的闡述就是韓信和高祖那個典故。


    高祖問韓信,帶兵幾何。


    韓信說“大王能帶十萬兵”。


    高祖又問韓信能帶多少,迴答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一個上限就是十萬兵,另一個就沒有上限。


    軍事能力凸顯於此。


    有些人領兵,在一萬以下親自帶兵衝殺,精打細算、如臂使指,一旦到了幾萬反倒不會了,要是帶兵到了七十萬,搞個連營一把火全燒沒。


    而有些人領兵,甚至可以通過調動自己的兵馬,達到指揮敵軍之目的,都不是用兵如神能概括。


    “無妨,你且說來便是,我自能分辨,”曹操饒有自信的說道。


    無非趁著今夜無事,正好教一下許子泓。


    曹操經此事後,打算將許澤當做未來真正的重臣砥柱來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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