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早日好起來,」真田走上前,沉聲道,「我們要一起奪得立海三連霸!」
「啪!」蘋果從手中墜落,掉在地上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真田向後看去。
「出去。」
真田皺眉道:「你說什麼?」
幾滴血落在雪白的地上,刺得人眼睛一痛。
「仁王前輩,你流血了……」切原還帶著哭腔,鼻音很重。
仁王從椅子上站起來,把水果刀往旁邊一放,用沒有受傷的手拍拍切原的腦袋:「你們先迴去,海帶頭。」
「可是——」
「赤也,迴去吧。」幸村輕聲道。
窗外的天已經很暗了,與金井綜合醫院的住院部不同,神奈川的醫院望出去能看見大海。
一望無際的、黑色的大海。
「部長。」
幸村迴過神,接過他遞來的蘋果,笑道:「手沒事嗎?」
仁王點點頭,把手指伸給他看,上麵已經結痂了。
「吃些東西吧。」幸村示意仁王去看床邊的大袋子,那裏麵裝著媽媽和丸井拿的食物。
他咬了一口蘋果,又看向窗外,沒有再說話。
偌大的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連唿吸聲都很靜。
期間護士來檢查過幾次,隨後又陷入一片寂靜。
「不迴去嗎?」幸村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有些啞了,「已經很晚了。」
「我可以留在這裏嗎?」仁王看著他。
幸村沒有看他,輕聲反問道:「留在這裏,有什麼用嗎?」
仁王注視著他的側臉,沒有說話。
病情延遲的可能性幸村不是沒想過,但隨著大賽臨近越來越不敢想,他通過忙碌來麻痹自己的神經,好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將精力專注於訓練、專注於比賽上。
「這一次說不定連全國大賽也不能參加了啊……」
那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以為刻意去做些與上輩子不同的事就能改變什麼,卻不知道亞馬孫河流域的蝴蝶早已煽動翅膀,龍捲風遲早會襲來,命運依舊不願意給他開闢這扇門。
說什麼重來一次至少有了接受的勇氣,聽上去就很可笑。
幸村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之前沒有刻意去改變那麼多會不會好一些?
就那樣按部就班,照著上輩子的腳步走,按著漫畫的劇情走,起碼能夠知道什麼時候一定會病倒,不過是再經曆一次病痛,但至少他能知道痛苦結束的時候,他絕不會再次輸掉全國比賽,立海大的三連霸可以——不,劇本不是這樣的……他要怎麼贏?
再經曆一次死亡去換取勝利嗎?
幸村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明明每一個抉擇都是在冥思苦想後才做出的,為什麼現在看來卻好像很可笑呢?
我到底在做什麼?用前兩年來證明這一世沒有劇本嗎?
現在這一場延後的病癥告訴他,前兩年不過是配角小醜的獨角戲。
「幸村,」仁王扣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將他的思緒拽迴來,「幸村!」
幸村像被什麼刺中了,猛地迴過頭,神情近乎扭曲:「不要這麼叫我!」
幸村精市,一個漫畫角色的名字,除了死亡做什麼都反抗不了劇情的提線木偶,這個名字宛如鎖鏈將他死死釘在這張病床上,永世不得翻身。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厭惡自己的名字。
眼前的人如他所願沒有再開口說話,隻是輕輕握住他的雙手,將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裏。
幸村看著自己被包起來的手沒有什麼表情,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左手也被握住了啊。
仁王的確沒有再說話,但那雙青翡色的眼睛安靜又痛苦的注視著他,仿佛不斷地在喊著,部長,我在這。
幸村忽然有些想笑,眼裏卻又漲得可怕。
你在這裏,又有什麼用呢?
什麼都改變不了。
就像我們之前做了再多,卻怎麼也改變不了如今的局麵不是嗎?
「仁王,」幸村在這目光中垂下頭,聲音很輕,「我好像醒不過來了。」
仁王的瞳孔驟然緊縮。
幸村又笑了一聲,抬起頭與他對視道:「之前真田將我打醒了,你呢?你要怎——」
話音未落,脊背忽然被一隻手往前一帶,被發絲擦過的臉頰帶著細密的瘙癢感。
「咚咚…咚咚…咚咚…」
心髒隔著兩堵牆仿佛要融合在一起。
耳邊是對方溫熱的鼻息,幸村恍惚地偏偏頭,似乎想去看看那是什麼,卻又被人抬手將腦袋摁迴肩頸間。
溫熱感、心跳聲。
不知何時,脖頸後滑過濕潤又滾燙的液體,隨著滑落越變越冷,仁王手上用力,加深了這個擁抱。
隔了很久,忽然耳邊一熱,細碎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進耳裏,像是無意識的小聲嘀咕,又像是沒睡醒時的呢喃。
仁王聽見了。
他說,仁王,我該怎麼辦啊……
仁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你做得很好了。
沒有人會比你做得更好。
*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不慌張啊寶貝們。
第65章 波瀾,氣焰 幸村咬了一口蘋果,說:「撒謊。」
「幸村君,住院期間最好不要過度操勞噢。」護士為他拔下輸液針,忍不住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