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漢宮。


    詹姆斯站在這座世界著名宮殿東翼的藍廳。


    天鵝絨窗簾，過濾著倫敦的暮色。


    他不斷地調整領帶結的位置。


    直到喉結下方，形成完美的溫莎結。


    鏡麵牆映出他身後，十二名內閣成員焦躁踱步的身影。


    水晶吊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扭曲。


    因為首相在昨天剛剛出發訪問某個鄰國。


    所以這場會議，隻有他們與國王參加。


    \"陛下到——\"


    侍從官的聲音刺破凝滯的空氣。


    七十四歲的國王，穿著晨禮服踱步而入。


    袖口磨損的家族徽章金線，在暮色中泛著微光。


    他徑直走向壁爐旁的紅絲絨座椅。


    順手從茶幾銀盤裏抓起兩塊薑汁餅幹。


    \"說說吧，\"國王咬碎餅幹時發出清脆聲響，\"那群蝙蝠開出的條件。\"


    詹姆斯打開加密公文箱。


    投影儀在牆上投出血族古堡的影像。


    因為負責轉播的無人機群並沒有進入古堡。


    所以，進入古堡後發生的事情，隻能靠著詹姆斯的講述，與他當時佩戴在西裝上的針孔攝像頭所偷攝下的畫麵來了解。


    首先，內閣大臣們與國王，都欣賞了一番那擁有著古老曆史氣息的城堡。


    然後，當詹姆斯講到，卡萊爾提議轉化人類高層時！


    財政大臣的鋼筆，\"啪嗒\"掉在鑲金邊會議記錄本上。


    \"轉化？\"國防大臣霍華德猛地起身，軍裝綬帶撞翻骨瓷茶杯，\"這是魔鬼的契約！\"


    茶水在橡木桌麵蜿蜒成流。


    詹姆斯注視著褐色的水跡，漫過他放在桌上的手機。


    手機亮起。


    屏幕上的牆紙照片裏，霍華德抱著患白血病的小孫女。


    孩子的金發在化療後稀疏如蒲公英。


    \"半個月以前的軍情六處情報顯示，\"詹姆斯點擊平板，華國天an門的影像浮現在屏幕上，\"華國人已經成立了相關部門，專門著手調查前麵所出現過的華國異能者‘吳七’與‘成海駿’。\"


    影像切換成照片。


    吳七與成海駿的臉，放大在屏幕上。


    大王子查爾斯突然插話：\"所以我們必須搶先建立合作？哪怕接受非人條件？\"


    他禿頂邊緣滲出汗珠，在吊燈下像抹了油的王冠。


    \"容我提醒諸位，\"詹姆斯解開西裝第二顆紐扣，\"如今我們的政府，未必沒有血族人員入侵。\"


    會議室驟然寂靜。


    正在給國王續紅茶的侍從手腕一抖。


    茶湯在鎏金杯口晃出漣漪。


    \"你的意思是...\"能源大臣的唿吸變得粗重，\"他們早就滲透進我們政府了？\"


    詹姆斯微微一笑：“隻是一種猜測，並沒有證據。”


    國王突然也咯咯笑起來，餅幹碎渣從花白胡須簌簌落下：\"親愛的詹姆斯，你該不會要說，吸血鬼們正在控製我們人類社會吧？\"


    詹姆斯微微向國王行禮。


    \"迴歸正題，\"大王子用指節叩擊桌麵，\"關於是否接受血族的這個提議……\"


    財政大臣：“說實話，從始至終我都反對血族入世，因為他們一旦入世，所帶來的衝擊便是各個層麵的。比如養老金製度問題、醫療保障體係問題、勞動力市場問題、倫理觀念問題、法律體係問題等等。所以在我看來，危機大於機遇。”


    大王子：“具體說說。”


    財政大臣斟酌語言：“比如養老金問題。血族一入世，很有可能引起許多人類追捧，會想方設法轉化為血族——畢竟您知道，血族的力量、永生的誘惑，我們都難以抵擋，更不用說那些用屁股決定腦袋的國民了。”


    “更有甚至，那些愛漂亮的女孩子們，有幾個能抵擋住隻要被別人咬一下，就能無痛變得如瑪麗蓮夢露那般漂亮的誘惑呢？”


    “說迴正題，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首先需要麵對的問題便是養老金製度崩潰。假設吸血鬼平均壽命 500 歲，按 65 歲退休計算，需儲備相當於普通人 8 倍的養老金，這將導致養老金公司集體破產。”


    “又說醫療保障體係壓力，吸血鬼群體增多，將催生新的醫療分支，相關研發投入可能擠占常規醫療預算。血液供應也將極度緊張。”


    “亦或者勞動力市場問題。金融、法律等知識密集型行業將出現 \"千年從業者\"，創新活力也會衰減。因為據矽穀智庫研究，企業高管平均年齡超過 50 歲時，研發投入強度下降 23%，若高管層普遍實現永生，技術迭代速度可能放緩 40%。”


    ……


    他還欲說下去，卻被國王抬手打斷。


    國王看向詹姆斯：“你對於這些問題，怎麼看？”


    詹姆斯：“他們血族內部有一部《血族戒律》，所有血族必須強製遵守。”


    “請說。”


    詹姆斯迴憶：“《血族戒律》大致包含五條，避世、領地、後裔、責任、約束。目前【避世】戒律似乎已經解開，他們不必再遵守，但另外還有四條。”


    他分別把其他四條敘述了一下，然後微笑道：“所以，財政大臣剛剛的顧慮，在這些戒律的約束下，似乎可以暫時忽略。”


    財政大臣皺眉：“可是從長遠來看……”


    話音未落，會議室橡木門被猛地撞開！


    安全顧問跌跌撞撞衝進來！


    平板電腦上的直播畫麵，正在顫抖：


    大本鍾下聚集著數百名黑衣民眾。


    他們舉著的led燈牌，在暮色中連成血海。


    每塊燈牌，都顯示著一位大本鍾事件遇難者的生卒年月。


    \"是遇難者家屬。\"安全顧問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們要求處決那兩個吸血鬼！\"


    直播畫麵中，人群最前方的老婦人突然奪過警用擴音器！


    她頸間掛著女兒的工作證，大吼：\"那個紅鬥篷惡魔！她殺了我女兒！\"


    嘶吼聲在房間的環繞立體聲係統炸響，\"而你們卻在猶豫！在和惡魔談條件！\"


    詹姆斯倏然站起：“誰泄露的消息！？”


    安全顧問：“南康斯小鎮的居民，目擊者太多了，哪怕我們的人員已經再三警告，將所有防護工作做到了極致……”


    詹姆斯鬆了鬆領帶，低聲罵道：“廢物！”


    國王緩緩起身。


    晨禮服下擺，掃過滾燙的壁爐鐵欄。


    他走到落地窗前凝視廣場。


    夕陽給他鍍上血色輪廓。


    他說：\"1936年，愛德華八世就是站在這個位置，看著民眾舉著''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牌子。\"


    他突然轉身，渾濁的藍眼睛掃過每個內閣成員：\"你們知道後來發生什麼？\"


    不等迴答，便自問自答道：\"他選擇成為溫莎公爵，而我……\"


    枯槁的手指，劃過窗欞上曆任國王的刻痕，\"選擇成為永不褪色的郵票。\"


    電話突然炸響！


    大王子在得到國王允許後，接通電話。


    軍情五處長的聲音響徹整個會議室：“陛下，日安。最新情報，美國大使館正在接觸血族成員。\"


    \"夠了！\"霍華德一拳砸在維多利亞時期的桃花心木桌上，\"我們的情報係統從上到下已經漏成了一個篩子！\"


    這時候，國王卻反倒笑了起來。


    他整理著晨禮服的銀質袖扣，哼起《天佑國王》的調子。


    當唱到\"願她戰無不勝\"時，他說：“行了，我決定，接受血族提議。讓英格蘭在我手中重迴日不落帝國，一個很大的誘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