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蔡福，蔡慶、盧俊義、楊雄、石秀、鮑旭、焦挺全都如法炮製。
還有鮑旭從枯樹山上帶下來的五七百個小嘍囉兒，同樣在渾水摸魚。
按照蔡福的指導，他們穿著金人服飾，混進金人之中左一刀，右一刀。
大叫一聲“劈裏啪啦、嘰裏呱啦”，就可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整個曾頭市都陷入火海，整個曾頭市都響徹廝殺聲。
這一夜，無人入眠。
除了蔡福和曾家府以外，其實還有一個中立陣營，也就是來賣馬的馬販子和來買馬的江湖好漢。
長期跟曾頭市合作的馬販子有在這裏置辦宅子。
沒置辦宅子的馬販子和買馬的江湖好漢都是住在客棧。
蔡福特地吩咐了不在客棧放火，所以這些馬販子和江湖好漢逃過一劫。
他們瑟縮在客棧裏，戰戰兢兢的扒著窗戶縫兒，偷窺外麵的血雨腥風。
外麵廝殺了一宿，他們也一宿沒睡……
某一間客房之中，兩條赤條條的大漢擠在一起扒著窗戶縫兒往外偷窺。
上邊兒那條大漢生得丹鳳眼臥蠶眉，大黑臉，一臉的卷毛兒絡腮胡。
下邊兒那條大漢目若朗星，大餅臉，紫麵皮。
黑臉兒大漢拍了拍紫臉兒大漢：
“兄弟，你看那邊火勢最大的，莫不就是曾家府？”
紫臉兒大漢很不服氣：
“哥哥，咱們此次喬裝打扮，親身犯險，深入虎穴，打探軍情，為的就是打破曾頭市！
“好不容易打探到了軍情，曾頭市卻被人先破了！
“咱們這不是白來了嗎？”
“技不如人，有什麼法子？”
黑臉兒大漢歎了口氣：
“此人精通兵法，深諳人心，我們輸得不冤。
“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紫臉兒大漢一愣：“不是說梁山反賊麼？”
“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黑臉兒大漢也是醉了：
“別忘了，前番梁山反賊攻打曾頭市可是大敗而歸！
“梁山反賊之中哪有這等能人？”
紫臉兒大漢睜大眼睛：
“不是梁山反賊還能是誰？
“莫非……也是官軍？”
“官軍哪敢攻打曾頭市？”
黑臉兒大漢若有所思：
“除非是張叔夜……
“也不可能，曾頭市是咱們淩州地界。
“除了咱們，誰閑的跨州來殺賊？”
紫臉兒大漢性子又急躁又火爆，忍不住提議：
“哥哥，咱們去廝殺吧，也會一會這群好漢！”
“不妥！”
黑臉兒大漢毫不猶豫的否決了：
“且不說他們跟咱們是不是一路人……
“咱們現在下去，便是眾矢之的！”
“唉——”
紫臉兒大漢心癢難耐又拗不過黑臉兒大漢，一雙大手搓得直冒火星子！
搓著搓著天就亮了。
天黑的時候其實他們看不清楚，隻能看到熊熊的火光和閃爍的刀光。
這給了他們極其廣闊的遐想空間，讓他們熱血沸騰的同時不知畏懼。
天亮了之後，他們終於能看清楚了。
卻如同被兜頭一盆冷水，從天靈蓋兒一直涼到了腳後跟兒！
觸目可及的到處都是廢墟和屍體！
煙霧繚繞仿佛給曾頭市披上一層輕紗，遍地血紅卻讓曾頭市化為地獄！
屍體遍布大街小巷，有的地方屍體太多交疊了起來，宛如豐收的穀堆……
幸存者一個個兩眼通紅，手裏提著刀槍，仿佛行屍走肉一樣四處遊蕩。
一旦兩夥兒幸存者相遇，如果雙方打頭的不認識，便會立即廝殺起來。
一直殺到另一夥兒幸存者全都倒下，活下來的一夥兒又繼續四處遊蕩。
“瘋了！全都瘋了！”
紫臉兒大漢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即便是他也從未見過這麼多死人。
而且連他都看得出來那兩夥兒幸存者都是金人，幸存者卻仿佛失了智……
“他們確實瘋了，隻是……”
黑臉兒大漢搖了搖頭，剛要解釋一句，忽然情不自禁的抓緊了雙手：
“來了！”
“嘶——”
紫臉兒大漢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連忙拍打黑臉兒大漢的手。
黑臉兒大漢歉意的放開了手，拍了拍指縫夾著的毛發，指著前方低唿：
“你想會一會的好漢來了！”
真的假的？
紫臉兒大漢忘記了頭痛，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又走出來一群“幸存者”。
雖然穿的好像“幸存者”，但是他們個個精神抖擻，人人生龍活虎！
走在前麵的幾條大漢，相貌堂堂，威風凜凜，說是‘人人如龍’也不為過！
“那是曾家五虎？”
黑臉兒大漢忽然情不自禁的抓緊了雙手：
“他們竟然真的被殺了？”
原本黑臉兒大漢以為“曾家五虎被殺了”隻是蠱惑軍心的謠言，卻沒想到威名赫赫的“曾家五虎”真的被殺了！
人頭還被那群“幸存者”割了下來，用槍挑著，耀武揚威，招搖過市！
當曾頭市真正的幸存者發現了曾家五虎的人頭，就像是蒼蠅發現了屎！
“嗡”的一下全都撲了上去！
原本曾頭市有五七千人馬，但是自相殘殺了一宿，幸存者已十不存一。
他們好像一群瘋子殺上去，然後轉眼間就被那群“幸存者”打崩了。
他們這群真正的幸存者嗷嗷叫著四散奔逃，卻被一一追上，斬殺當場。
紫臉兒大漢看得目瞪口呆：
“到底打哪兒鑽出來這麼一群好漢？”
黑臉兒大漢悄悄地放開了手，問他：
“你還想會一會這群好漢麼？”
紫臉兒大漢含糊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身長過丈的巨漢，手裏拿著大喇叭一路高聲喊話：
“所有宋人，出來相見！
“宋人不騙宋人！
“我們今日隻殺金人，不殺宋人！
“一炷香之後，我們就要進客棧裏搜查金人！
“一炷香之內沒出來的，全都當作金人處理！”
與此同時，一個鬢角插花的彪形大漢笑嘻嘻的點燃了一炷香，插在地上。
黑臉兒大漢和紫臉兒大漢苦逼的對視一眼，看來不會一會都不行了……
無可奈何之下，他們隻好穿上衣服，提上褲子，跟著人流走出了客棧。
“得罪了！
“請諸位同胞站成一排配合我們的檢查！
“隻要是宋人，包你平安無事！”
蔡福手裏提著鬼頭刀，笑得很慈祥，但落在別人眼裏卻比閻王還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