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學(xué)會控製情緒,不要被情緒左右心性。
朱厚煒深以為然,老爹的政治水平不是自己能比擬的,身處高位,熱血是最要不得的,要時(shí)刻保持冷靜。
畢竟你不是執(zhí)行者而是皇權(quán)最高的決策者,在處理國事上尤其要保持冷靜的思考。
文官們巴不得皇帝成天就會殺殺殺,因?yàn)檫@樣的皇帝反而最不可怕,因?yàn)槌歉軠\,能動用的手段隻有這麼多,日後他們就可以想辦法利用你的性子除掉所有政敵,國家會走向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
天家好難啊……朱厚煒忽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要學(xué)的還有很多,很多。
他隻是一名普通人,有幸穿越帝王家,可並不會因?yàn)樗谴┰秸呔透呷艘坏龋谡紊弦琅f是一個(gè)小白。不過慶幸的是他有一個(gè)皇帝父親,能親自傳授他很多知識。
治國是一件枯燥的事,但和弘治皇帝學(xué)習(xí)的過程卻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這些奏疏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讀出來,很多次朱厚煒都覺得憤怒不已,好幾次都動了屠殺對方滿門的想法。
恰如弘治皇帝說的那樣,自己的水平還不夠,依舊被情緒左右。
比如刑科給事中吳世忠上奏彈劾大同總兵官趙永,以攻倒墩臺為雨塌,以擄掠軍士為自逃,私賣軍需貨物於夷人,凡合謀者鎮(zhèn)守太監(jiān)孫振,遊擊將軍劉淮等。
大同作為九邊防禦的核心軍事重鎮(zhèn),總兵官和巡查都禦史合謀隱瞞軍情,將士被敵人掠奪,他們上報(bào)說是軍士私逃,軍事墩臺北敵軍攻破,他們說是大雨衝刷導(dǎo)致坍塌,還私賣大明軍需給蒙古人,一樁樁罪行聽下來,簡直讓人腦淤血,憤怒直衝天靈蓋!
兩兄弟小小年紀(jì)都是藏不住表情的時(shí)候,聽到這些話,無不麵紅耳赤,大為憤怒。
就這一晚的奏疏聽下來,朱厚煒覺得他能少活十年,但這些事對弘治皇帝來說卻是日常。
他這才深刻感受到做皇帝的不容易。
弘治皇帝拍了拍兩個(gè)小家夥,道:“不要?dú)猓瑫r(shí)刻保持平靜。”
“批。”弘治皇帝對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開口,“總兵趙永等處斬,餘十人並家屬發(fā)廣西奉議等衛(wèi)充軍。”
這一晚,從吏考人事升遷,到宗藩危害,到天災(zāi)、軍事、財(cái)政,朱厚煒感悟頗多。
大明朝依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天色漸晚,弘治皇帝結(jié)束了今日的教子批奏疏,從水池內(nèi)起來,穿好衣衫。
朱厚煒和朱厚照也被宮女伺候穿了衣衫。
大哥早早就去東宮偏殿入睡,弘治皇帝抱著朱厚煒朝春和宮走去,隻是老爹的身子不太好,也可能是自己又吃胖了些許,總之弘治皇帝一路下來累的不輕,偏還要固執(zhí)的抱著朱厚煒前行。
抵達(dá)春和宮後,弘治皇帝親自給朱厚煒蓋好了被子,又命人送來一杯牛奶,讓朱厚煒喝了,才開口道:“早點(diǎn)睡吧。”
朱厚煒拉著弘治皇帝道:“阿耶,你還要去批奏疏嗎?”
弘治皇帝笑了一下,道:“是啊,還有很多沒批呢。”
朱厚煒道:“阿耶不要批了好不好?”
弘治皇帝不解:“為啥?”
“累啊,不要把阿耶累壞了。”
弘治皇帝開懷大笑,倍感安慰,撫摸著朱厚煒的頭發(fā),道:“阿耶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阿耶是大人,大人不會覺得累,祖宗把江山交給阿耶,阿耶要對得起祖宗和萬民,子民需要阿耶給他們當(dāng)家做主,阿耶要替他們操心。”
“可誰會操心阿耶呢?阿耶身子壞了怎麼辦呢?”
弘治皇帝麵頰凝固,看了一眼小家夥,沉默了許久,然後對外道:“今晚朕不去乾清宮了,你們迴去吧。”
“遵旨。”
弘治皇帝笑著對朱厚煒道:“阿耶今晚陪你睡。”
“好啊!”
朱厚煒趕緊抱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弘治皇帝,道:“阿耶給我講故事好嗎?秀姐姐天天給我講故事。”
弘治皇帝:“……”
朕怎麼覺得這小滑頭是故意的呢?
“好!”弘治皇帝笑道,“想聽什麼故事?今晚阿耶就和你說一說太宗皇帝禦駕親征的故事。”
“阿耶,我想聽皇宮外麵的故事。”
弘治皇帝道:“順天府倒是一片祥和,並沒有什麼大事,不過最近雪災(zāi)嚴(yán)重,前些日子有賊寇衝撞了大興府衙,早就被官府平亂了。”
“賑災(zāi)款棉衣棉被都撥了出去,大災(zāi)都得到了有效治理,順天府現(xiàn)在很安全。”
朱厚煒:“阿耶,我想出宮瞧瞧。”
弘治皇帝拒絕道:“那不行,外麵都是拍花子,專門拐賣你這種小孩的,很危險(xiǎn)。”
朱厚煒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問道:“可是父皇剛才說順天府一片祥和很是安全。”
“這,這個(gè)麼……”
唿嚕唿嚕。
“阿耶你睡了嗎?”
唿嚕唿嚕。
“阿耶,我餓了。”
弘治皇帝對外開口:“來人!”
“阿耶,我不餓了,我想出宮。”
唿嚕唿嚕。
朱厚煒:“……”
他也是累了,今晚聽了一晚上弘治皇帝的教誨,這些無窮的知識吸收後,大腦很是疲憊,畢竟還隻是個(gè)小孩子,很是嗜睡。
弘治皇帝是裝睡,但朱厚煒不一會兒是真的睡著了。
春和宮很是熱,小家夥睡夢中亂蹬被子,弘治皇帝看著熟睡的朱厚煒,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容,小心翼翼給小家夥蓋好被子,不由感慨道:“怎麼感覺這小家夥不是三歲的孩子呢?”
剛才差點(diǎn)著了他的道。
弘治皇帝自然是舍不得朱厚煒出宮的,外麵太危險(xiǎn),即便沒有任何危險(xiǎn),弘治皇帝也擔(dān)憂啊。
……
翌日一早,雪停了,豔陽高照,隻是天氣格外的冷。
壽寧侯府,張鶴齡神清氣爽的起床,和二弟正在吃著早膳,外麵奴仆急促的走來,大唿道:“侯爺,侯爺啊!出事啦!”
“咱們的水閣,被砸了!”
張鶴齡一口粥噴了出來,大吼道:“豈有此理!膽大妄為!簡直找死!哪個(gè)狗獠道德如此敗壞?我要捏爆他的小弟弟!讓他成為太監(jiān)!”
“嗷嗚!”張延齡一臉痛苦,“大,大哥,別捏我的啊!”
“不好意思,大哥順手了,剛才實(shí)在太憤怒,老二你的老二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