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jié)後的第一場朝會,先是確定了五年一次的外察組成人員,弘治皇帝委以吏部尚書屠滽、右侍郎王鼇,都察院右都禦史洪鍾為領(lǐng)導(dǎo)班子,於正月十七日下地方考察天下及在任知府等官。
後又確定今年弘治二年會試於順天府貢院二月初二開考。
每每大比之年就會出許多幺蛾子,尤其大明的這些閑散無聊的外戚。
比如張家兄弟在民間開盤,押注今年會試會元花落誰家,各考生的賠率都標(biāo)注好,童叟無欺。
前來賭博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其中名會元熱門人選前三分別是唐寅、倫文敘、王守仁。
唐寅的賠率定在一賠二,倫文敘一賠三,王陽明一賠六。
這三人都是明中葉很是著名人物,在時下名聲也早就聲名遠(yuǎn)播,倫文敘是廣州府人,自幼聰明好學(xué),奈何家中窮苦,被私塾先生看中,免費收為學(xué)生,八歲就能詩會文,二十二歲被推薦入太學(xué),在太學(xué)內(nèi)又成績優(yōu)異,在京名聲極高。
唐寅自不必說,南直最耀眼的星,無論文章、詩詞繪畫都是佼佼者,被譽(yù)為吳中才子,南直五十年來最有希望連中三元的天才。
至於王守仁,其父是成化十七年狀元,餘姚人,和大學(xué)士謝遷同鄉(xiāng),年幼往來之師都是朝中高官,又因父親是成化狀元,才學(xué)機(jī)敏,也是今年會元的有力競爭者,隻是三年不中多少給他減了點分。
壽寧侯張府。
張家兄弟激動的無以複加,自開盤才不過一天,他們獲得的收入已經(jīng)破了五千兩白銀,簡直搶錢啊!
這未來還有半個月時間,最少五萬兩銀子到賬,最後就算賠,最少也能賺萬兩以上的白銀!
都察左都禦史一直憋著一口氣,上次沒收拾掉張家這兩個敗類,這次抓到機(jī)會,親自上書彈劾,已經(jīng)撕破臉了,力求將張家兩個混蛋給彈劾失去爵位!
弘治皇帝在坤寧宮氣的麵色鐵青,當(dāng)天就命人去將張家兩個混球給抓入後宮。
張鶴齡和張延齡並肩低著頭站在坤寧宮大殿,像個犯錯的孩子,腳尖在地上無措的畫著圈圈,一副認(rèn)錯的樣子。
朱厚照和朱厚煒坐在一旁吃著糕點,看著父皇斥責(zé)張家兩個舅舅。
皇後娘親不斷勸慰弘治皇帝莫要動氣,又狠狠痛斥張家兄弟,讓他們將錢還給小民,勿要在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認(rèn)錯可以,但還錢……這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張鶴齡弱弱的道:“阿姐,我們又沒偷沒搶,開門做生意也不行嗎?大明朝的外戚不能做官,但能經(jīng)商的呀。”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都察院的老狗這也能彈劾?我看他就是眼紅!報複!
弘治皇帝麵色鐵青的質(zhì)問道:“這是做生意嗎?你們在賭博!開設(shè)賭場!”
“那些小民才有幾個子兒?一輩子辛辛苦苦賺的錢全部投到你們的盤子裏麵,最後輸?shù)膬A家蕩產(chǎn),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你們還有臉說這事經(jīng)商?!”
張鶴齡小聲道:“皇上,冤枉啊,賭博那是害人,可咱們這是童叟無欺啊,我們又不能操控科考,誰考中第一我們不還是要賠錢的嗎?各憑本事,誠信經(jīng)營。”
邏輯完美,舅舅威武!
朱厚煒暗暗豎起拇指,給兩個舅舅默默點個讚。
張延齡也道:“皇上不也和大學(xué)士討論誰會是今科會元嗎?還添了彩頭……一樣的道理。”
“你們!”弘治皇帝心口起伏,“來人!去,去將梁敏叫來……不,去鎮(zhèn)撫司將牟斌叫來,將這兩個混球給投入詔獄!”
張鶴齡哭泣道:“姐夫……我阿姐就我們兩個弟弟,是,我們愚笨,不成器,天天惹皇上生氣,可我們這次並非傷天害理啊,這是都察院報複啊,他在公報私仇,在利用皇上,皇上千萬不要著了他的道啊!”
都這個時候了,舅舅依舊不肯放棄他們的錢,看得出來這兩個家夥這次賺了不少啊!
張皇後趕忙道:“皇上,鶴齡他們也沒說錯,這也不算賭博吧?賭博是十輸無贏,人家要是押中了,他們也會賠別人錢的。”
“科考還有押題販賣的呢,這總不能說也是賭博嘛。”
朱厚照淡淡的吃了一口棗糕,道:“娘,這還不算賭博嗎?不算的話我也買。”
“好啊!”張鶴齡微笑道,“大外甥要買誰,買多少……咳咳,皇上,我的意思是……小賭怡情,陪著大外甥玩一玩嘛,大外甥天天在東宮學(xué)業(yè)很苦,做舅舅看在眼裏,心裏不是滋味的。”
這一家子天才,難怪父皇年紀(jì)輕輕的就駕崩,就這麼一群人才在,但凡是個操心的主,恐怕遲早被氣出毛病來。
偏偏父皇就是個操心的皇帝。
張延齡舉手,對弘治皇帝道:“皇上,我舉報,周家也在開盤,都察院知道了就沒彈劾周家的人,我要彈劾督察員左都禦史閔圭。”
弘治皇帝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我,朕……皇後……你好好教育他們!”
他說完後,甩袖離去了,不想和自己妻子撕破臉,退一萬步說,這確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本來想教育教育這兩個混蛋,但現(xiàn)在想想和他們動氣做什麼,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這兩個家夥是人嗎?屢教不改的東西,沒心沒肺,和他們說什麼都沒用,隻會讓自己更氣。
隻要他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弘治皇帝也懶得和他們計較了。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啊,皇帝更是如此。
“大舅,我要買倫文敘一千兩。”朱厚煒拉著張鶴齡的衣袖。
今年會試榜首應(yīng)當(dāng)不會是唐寅,如果按照曆史軌跡發(fā)展,唐寅會被牽扯到舞弊案中,具體原因朱厚煒不明,但也不能確定會不會發(fā)生,所以就少買點。
“好啊!好好好!倫文敘這個人還是很有才的,一千兩隻能賠三千兩哦,舅舅建議你買一萬兩。”
簡直是搶錢啊,張鶴齡心裏樂開花,他篤定今年的會元肯定是唐寅!自家小外甥不懂事,能坑一點是一點。肥水不流外人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