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閣六部一眾高官噤若寒蟬,皇帝這意思很明顯了,要處理工部郎中。
此時誰也不敢替工部郎中說話,這是他自己找不自在啊,無論如何蔚王也是皇帝的親兒子,眾所周知弘治皇帝很疼他的二兒子。
你若是站理,那也就罷了,可你現(xiàn)在不站理啊!
蔚王讓內(nèi)宮監(jiān)太監(jiān)去你工部,無論如何你也該當核實一下,這並不費多少工夫,可這點小事你都不屑於去做,那現(xiàn)在皇上清算你也罪有應得。
雖然弘治皇帝並沒有點名說要處理工部郎中,但今日這番話已經(jīng)給明了態(tài)度。
曾鑒知道該怎麼做,作為工部一把手,這點城府工部尚書還是有的。
劉健勸弘治皇帝道:“皇上勿要因此事置氣,此農(nóng)具利國利民,首要當推廣於民間,先就北平試點,然後推廣到兩京十三省。”
弘治皇帝點點頭:“閣老老持謀國,此事便交由閣老全權(quán)負責,務使兩京十三省百姓受惠。”
“遵旨!”
沉思片刻,弘治皇帝又開口道:“方才閣老也說了,此物利國利民當重賞。”
幾名高官心中一咯噔,現(xiàn)在蔚王還小,已經(jīng)備受寵溺,就是不知皇上要怎麼賞賜了。
“蔚王尚且年幼,但成年後始終要去就藩。”
“朕便賜其就藩於昌平,以為嘉獎,不知諸卿以為如何?”
昌平……那不就是在京師嗎?自太祖始,諸藩不得滯京,無要事不得擅離藩地,這些都是祖訓明文規(guī)定。
你現(xiàn)在要打破皇明祖訓的規(guī)則,多少有些於禮法不合。
以劉健為首的內(nèi)閣立刻反駁弘治皇帝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蔚王卻立大功,但諸藩不得於京就藩乃祖訓。”
“若此口子於弘治一朝開後,未來帝王皆如此效仿,諸皇子子嗣皆於京師腳下就藩,未必不會引起皇室子嗣相互內(nèi)鬥,乃使兄弟鬩牆,釀製大亂,請皇上三思。”
劉健說完後,眾人立刻紛紛附和。
其實劉健也沒說錯,就比如清朝就出現(xiàn)九龍奪嫡這些反目成仇的現(xiàn)象,最後讓皇室子嗣相互殘殺。
但弘治皇帝卻道:“諸如太宗朝,漢王便於朝中就職,曆史有跡可循,有何不可?”
劉健拱手道:“請皇上三思!”
一眾高官全部拱手開口道:“請皇上三思。”
很顯然今天他們不想和弘治皇帝就此事辯駁,他們都是大明諸司最高長官,不會明麵上和弘治皇帝撕破臉麵,現(xiàn)在這個局麵無論文官還是皇帝都很滿意,是一種前所未有之平衡,臣僚不會更進一步,皇帝也不會步步相逼。
如果此時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衡,對文官來說並非一件好事。
他們可以不出頭,但他們卻可以讓手下屬官出手勸諫皇上。
因此今日他們才不願意就蔚王是否可以於京就藩而多做辯駁,隻是誰都知道這事兒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平息,雙方肯定會有一方需要退步,但主戰(zhàn)場不該是這裏。
弘治皇帝也不繼續(xù)多說,隻是揮手道:“諸卿先迴去辦公吧。”
這場召見本是一件好事,最後卻不歡而散。
……
工部。
工部郎中王本和在衙署內(nèi)焦急的等待,起初他還不覺得有什麼,可今天內(nèi)閣六部諸高官全部跟著皇上去了萬歲山,這不免讓王郎中心裏忐忑起來。
直到下值,工部尚書依舊沒有派人來找自己,這對王本和來說更加煎熬。
他想去尋一下工部侍郎問問情況,可工部侍郎正在和曾尚書一同商討會議。
掌燈時分,王本和心裏忐忑的離開了工部衙署,這一夜他都沒怎麼睡。
翌日一早,依舊沒有人來找他,王本和終於忍不住了,先去找其他衙署的人詢問了情況,得知內(nèi)閣要推廣代耕架後,王本和徹底慌了。
他趕忙朝東宮而去。
內(nèi)宮他是進不去的,但他可以求見太子,也知曉蔚王就在東宮學習,希望蔚王能開恩。
他好不容易一路爬到了五品的工部郎中,才不過四十多歲,前途光明,若是被下放,未來可能將再也不會有任何機會。
好在他比較幸運,今天蔚王在東宮跟著王春練習射術(shù)。
今日吳寬沒來執(zhí)教朱厚煒,內(nèi)閣那邊將吳寬叫了過去在開會,文官們正在商討對策,他們知道昨天弘治皇帝說要封朱厚煒昌平就藩,絕對不會是臨時起意。
劉瑾來到正在練射術(shù)的朱厚煒身旁,開口道:“蔚王殿下,工部郎中求見。”
朱厚煒噢了一聲,道:“召他來。”
少頃,王本和來到了承德殿外的廣場,朱厚煒停下練箭,王春要離去,卻被朱厚煒給叫住。
“微臣工部郎中王本和參見蔚王殿下。”
朱厚煒好奇的盯著他:“你來找本王幹啥啊?”
王本和看著朱厚煒人畜無害的表情,心裏有了計較。
“殿下,昨日微臣正在忙著公務,尚且沒有時間去理會內(nèi)宮監(jiān)太監(jiān),誤以為內(nèi)宮監(jiān)太監(jiān)假傳蔚王殿下旨意,因此拒絕。”
“今日才知曉昨日微臣辦錯了差事,還請蔚王殿下體恤老臣不易。”
王春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朱厚煒噢了一聲,道:“沒什麼的,這又不是什麼事,王大人特地因此事來找我?guī)稚叮俊?br />
“老臣擔憂皇上誤會。”
朱厚煒微笑道:“不會的,王大人放心吧,本王會和父皇說清楚的。”
王本和激動的道:“多謝殿下,多謝殿下!臣告退。”
“嗯。”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朱厚煒問王春道:“老師,你覺得他是好人嗎?”
王春遲疑一下,道:“他對殿下恭敬無比,昨日辦錯了差事特地來道歉,想來是一位忠臣。”
朱厚煒嗬嗬道:“他還在欺騙我!”
“他沒將我當王看,他還是將我當孩子,他以為今日肺腑之言就能讓我體恤他,可他還是在利用我,因為他怕了。”
“他怕的不是我,是失去身上的官位。”
王春愣了愣……這,怎麼看出來的?為什麼我沒看出來?
“老師,你看,在大明當官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可不能一味的悶頭去練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