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值廬內(nèi),刑部左侍郎郝誌義,右侍郎石璟,刑部尚書白昂等人全部在列。
刑部左郎中董恬將方才在刑部牢獄內(nèi)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諸位大人,旋即拱手揚聲道:“諸位大人!閹宦劉瑾專權(quán)擅勢,還將刑部放在眼中嗎?”
“此事若非太子授意,他劉瑾何敢如此?”
“諸位大人,大夏將傾,皇明天換,吾等乃兩榜進(jìn)士,不可不仗義進(jìn)諫!”
白昂盯著董恬,厲聲道:“放肆!”
董恬有些懵,還不知自己哪裏說的不對。
刑部左侍郎郝誌義也憤怒的開口質(zhì)問道:“誰讓你妄自揣摩?誰又告訴你此事乃太子授意?你有什麼膽子敢以一己私心揣摩太子殿下?”
右侍郎石璟道:“這分明就是劉瑾欺上瞞下,私自作孽!”
董恬此一時才忽然反應(yīng)過來,和這群老狐貍比,自己雖然年紀(jì)不輕,但政治覺悟?qū)嵲谝膊桓摺?br />
這事兒可以牽扯劉瑾,可以上書彈劾劉瑾,但不能扯到太子殿下。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沒有太子的授意,劉瑾不敢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可誰有證據(jù)呢?
誰敢拍著胸口說這是太子授意的?
彈劾劉瑾可以,因為這就是劉瑾蒙蔽聖聰,但你不能彈劾皇太子殿下,這是底線!
“下官知錯。”
董恬慌忙開口,不過現(xiàn)在刑部幾名高官也不糾結(jié)於此,之所以說了這番話,其實還是為了袒護(hù)自家人,避免他日後說出什麼不利自己政治前途的話。
刑部尚書白昂沉思片刻,才道:“後日是十三,正月望日朝參提前到後日。”
“且勿要行動,後日在大朝會上彈劾劉瑾!”
白昂稍稍權(quán)衡,明日小朝會上固然可以彈劾劉瑾,可小朝會上都是部院內(nèi)閣的一把手,這群人各個都是老狐貍,不會輕易表態(tài),尤其進(jìn)過弘治十二年的蔚王封地之爭,這群老狐貍們更加蟄伏起來。
因此白昂才篤定,在小朝會上彈劾劉瑾沒用,不會有人幫著刑部說話,但在大朝會上將此事捅出來,才會有更多的風(fēng)憲官開口一同彈劾劉瑾,那個時候的彈劾才是最有力度的!
……
劉瑾迴到乾清宮的時候,朱厚煒正在和大哥商討著宗教土地改革的事。
朱厚照問朱厚煒道:“弟,你說我怎麼才能判斷焦閣老究竟有沒有盡心辦差啊?”
“土地改革的事交給他了,他若是表麵答應(yīng),背後在拖時間,我也無從判斷呀。”
朱厚煒微笑道:“這個好判斷。”
“大哥你隻要看奏疏,如果彈劾焦閣老的奏疏多了,那就說明焦閣老真的在辦事,如果沒有彈劾焦閣老的奏疏,那就說明他在拖時間。”
朱厚照愣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然後哈哈大笑,道:“還得是你啊,我的親小弟!”
“嘿嘿,哥明白了。我還在想著我要怎麼才能判斷焦芳究竟有沒有在辦事,原來根本不需要擔(dān)憂他,辦不辦事看文官們對焦閣老態(tài)度就能知曉了,虧得我還想了一夜呢!”
朱厚煒今天來找朱厚照不是為了焦芳的事,他對朱厚照道:“大哥,劉瑾在刑部辦的案子應(yīng)當(dāng)會引起刑部的彈劾。”
“刑部不會在明天的小朝會上單獨彈劾劉瑾,後天是上元節(jié)前的最後一場望日朝參,刑部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彈劾劉瑾,如此才能為刑部造勢,也能讓更多的文官知曉劉瑾專權(quán)之事。”
當(dāng)時劉瑾攬下這個活的時候,朱厚煒並沒有反對,他早就想好了要將劉瑾給推出到人前。
父皇執(zhí)政的時候,是沒有能用的太監(jiān),但現(xiàn)在不同了,劉瑾可以用,他需要將劉瑾給推向前臺,大哥不能做不方便做的事,全部由劉瑾來背鍋。
既然劉瑾被推出來,遲早會有一場和文官們的正麵交鋒,這次就是機會。
這是朱厚煒主動挑起的戰(zhàn)爭!
所以現(xiàn)在劉瑾必須要保住,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劉瑾保住!
朱厚照深以為然的點頭道:“得讓幾個人為劉瑾說話。”
朱厚煒想了想,道:“內(nèi)閣次輔焦芳,都察院左僉都禦史陳玉,禮部主事張璁!”
這些當(dāng)初弘治皇帝的馬前卒,雖然已經(jīng)貶了一部分,但也還留下了一部分。
朱厚照對朱厚煒道:“焦芳你去通知,陳玉和張璁我來提示。”
朱厚煒嗯了一聲,道:“好!”
就在兄弟倆敲定計劃的時候,劉瑾笑嗬嗬的走了進(jìn)來,躬身道:“老奴參見太子爺,參見蔚王爺。”
“迴太子爺,老奴已將案犯家眷全部伏法誅殺,那群賊獠可痛苦咯。”
朱厚照滿意的點點頭:“嗯,劉瑾你下去吧。”
“喏。”
劉瑾恭敬離去,但要說心裏不緊張是不可能的,這是他第一次正麵和文官們衝突,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太子和蔚王什麼意思。
會不會用完了自己就甩了,剛才他想試探試探朱厚照和朱厚煒的態(tài)度,可太子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現(xiàn)在他心裏七上八下很是忐忑,後日大朝會上,以刑部為首的文官,勢必要對自己開火。
也不知道能不能頂?shù)米∵@一次,若是頂過去了,劉瑾則開始正式登上曆史舞臺,若是頂不過去,下場恐怕會很慘。
劉瑾微微歎口氣,可是既然已經(jīng)做到這個位置,命運早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一切隻能聽天由命。
朱厚煒剛離開乾清宮,就看到一名身穿緋紅官袍的中年官吏迎麵走來。
見到朱厚煒後,那名身穿緋紅官袍的官吏恭敬的拱手拜謁:“微臣參見蔚王殿下。”
朱厚煒微笑著道:“楊老師這是?”
弘治弘治十三年,在朱厚照正式執(zhí)政後,楊廷和就被一升再升,如今已是東閣大學(xué)士,詹事府少詹事,專掌誥命起草。
他還是沒改一生正直迂腐的氣息,恭聲道:“微臣去勸諫太子,誅殺劉瑾。”
朱厚煒本打算離開,又突然站住,看了一眼一身正氣的楊廷和,問道:“為什麼?”
楊廷和道:“劉瑾乃司禮監(jiān)東廠提督,卻假手國家刑律之事,越俎代庖,實乃僭越!”
朱厚煒反問道:“楊老師也覺得,刺殺本王的那群賊獠,他們的家眷可以太平的活著?”
“楊老師這是慷誰的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