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蔚王府,朱厚煒早早起床,秀宜伺候朱厚煒穿戴洗漱。
等朱厚煒換上五爪繡金龍袍子後,便上了王府外的轎子。
這次大朝會,蔚王殿下出行的陣仗更大,沿途百姓迴避,單王府出行護衛(wèi)便多達一百餘人,好在天還未亮,路上圍觀百姓並不多。
等抵達紫禁城後,王府護衛(wèi)自覺離去,朱厚煒緩緩來到百官隊伍最前列。
英國公、壽寧侯、建昌伯等人全部在隊列最前,後方則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六部都察院等高級官吏。
見到蔚王後,眾人微微打了招唿,朱厚煒頷首迴應(yīng),便安靜的站在隊伍最前列閉目養(yǎng)神。
“大哥,咱二外甥越來越有樣了,瞧瞧這氣派這氣勢……天吶,我什麼時候才能養(yǎng)成這樣雍容華貴的氣魄?”
建昌伯張延齡一臉羨慕的看著自家二外甥,小時候也沒發(fā)覺呀,為什麼長大了,就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張鶴齡淡淡看了一眼自家二弟,嘴角微微張開,想說些什麼,最後:“嗬嗬!”
嗬嗬?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像有點看不起我的樣子啊!
執(zhí)金吾將軍將午門兩側(cè)的廊門打開,文武百官分別從東西兩側(cè)進入紫禁城。
少頃,便抵達奉天殿外的殿前廣場。
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天空還未亮起,奉天殿外的石柱上點著八十一盞以鯨油製的燈火,長盛不衰,寓意九九歸一,皇權(quán)至上!
內(nèi)宮監(jiān)太監(jiān)持鞭啪啪啪甩了三聲,而後唱謁:“百官覲見。”
文武百官東西兩向列陣,有序依次進入奉天殿。
凡在京五品以上官吏,王侯伯爵等爵位,才有資格進入這裏,參與大明一月兩次的朔望朝參。
等百官站定,朱厚照便在太監(jiān)的攙扶下進入奉天殿。
雖他還不是皇帝,但以皇太子監(jiān)國的名義禦極,已是大明朝百官默認的規(guī)矩。
最初弘治皇帝還會在側(cè)殿聽政,不過漸漸地弘治皇帝也就不來了,安心的躲在後宮每日早起晚歸釣魚,不亦樂乎。
當(dāng)太監(jiān)唱謁開朝後,弘治二十年,春正月第二次大朝會正式開始!
先是禮部上奏遣駙馬都尉蔡震黃鏞崔元分祭、長陵、獻陵、景陵、裕陵、茂陵,文武衙門各分官陪祭。又遣儀賓楊淳祭景皇帝陵寢,遣內(nèi)官祭恭讓章皇後陵寢。
大明朝的祭祀,從來都是開朝第一要務(wù)。
而後內(nèi)閣首輔李東陽總結(jié)今年大明朝的一年之計劃,然後才是六部上奏。
等到刑部後,刑部尚書白昂拱手出列,道:“啟奏太子殿下!臣嘔血彈劾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東廠提督太監(jiān)劉瑾!”
“劉瑾專權(quán),於兩日前率東廠番子私自緝捕案犯弓六子等人之家眷合計三十有二人。”
“此獠逮捕諸家眷後,不與刑部知道,私自闖入刑部,當(dāng)著案犯等人麵屠殺其家眷,場麵血腥殘暴,實為天怒人怨,實不將大明律法放入眼中!”
“此獠瞞著殿下,瞞著皇上,弄權(quán)操控國家律法,罪該當(dāng)誅!請殿下立刻誅殺劉瑾!”
朱厚照勃然大怒道:“竟有此事?!”
“汝刑部可查實?”
刑部尚書白昂道:“此事千真萬確,刑部郎中董恬和眾獄吏目親眼所見!”
朱厚照哼道:“玩弄律法,淩駕於大明律之上,罪該當(dāng)死!”
站在隊伍最前的朱厚煒微微睜開闔上的雙目,淡淡朝後方內(nèi)閣次輔焦芳看了一眼。
焦芳會意,硬著頭皮出列道:“啟奏殿下!”
“微臣鬥膽敢問刑部尚書白大人,這群罪犯所犯何事?”
白昂冷笑道:“焦閣老明知故問!”
在弘治朝還是劉、李、謝三人在內(nèi)閣時,六部是從來不敢這麼和內(nèi)閣輔臣說話的。
由此也可見看不起焦芳的人實在有點多。
刑部尚書壓根就看不上焦芳,因此才會表現(xiàn)的如此明顯。
焦芳眼神怨毒,刑部尚書已經(jīng)上了他焦閣老的黑名單了,於是他冷冷的道:“老夫不清楚,還請尚書大人好好說說。”
白昂憋著怒火將弓六子等人的罪狀一一道出。
焦芳驚愕的道:“威逼利誘、恣意打殺、當(dāng)街強奸、刺殺藩王……老夫敢問刑部尚書,這些罪證,哪一個單獨拎出來,不能誅其全家?”
“尚書大人的意思是,劉瑾做錯了?”
他提高音量,揚聲道:“還是說這群罪犯,就是你白昂、白廷儀庇佑的?!”
白昂臉色漲紅,大吼道:“一派胡言!胡說八道!”
就在此時,都察院右僉都禦史陳玉出列道:“啟奏太子殿下!臣建議大理寺徹查刑部尚書,是否有和這群罪犯合謀之嫌,是否有收取罪犯錢財從而庇佑他們之實!”
反正風(fēng)憲官說話也不需要負責(zé),隻要懷疑,就能彈劾。
都察院有人好辦事啊,這一刻朱厚煒才明白當(dāng)初他爹的老謀深算,為什麼要在都察院忠正之臣中養(yǎng)一條狗。
因為他真的能咬人!
禮科給事中吳憲立刻出列,高唿道:“汝等顛倒黑白,指鹿為馬,意圖欺瞞上聰,敢做秦之佞臣趙高也?!”
刑部尚書之所以選擇在大朝會上開火劉瑾,就是因為他拿捏住了文官群體的心思。
雖然不是鐵板一塊,但對付宦官一定會同仇敵愾。
誰也不希望大明朝再養(yǎng)出來一名西廠提督汪植!
劉瑾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的越界了,如果文官群體不起來群而攻之,這不就是眼睜睜看著劉瑾做大做強嗎?
禮科給事中言畢,監(jiān)察禦史以及數(shù)名科道官紛紛出列,力挺刑部尚書,朗聲開口道:“太子殿下!劉瑾此獠罪大惡極,越權(quán)擅斷,欺上瞞下,罪該萬死,請殿下立刻誅殺劉瑾,以還大明朝朗朗乾坤!”
久未開口的朱厚煒此時拱手道:“啟奏太子殿下,臣有疑惑,如果東廠提督?jīng)]有第一時間去抓人,那這群案犯家眷是否會逃跑?”
“刑部可曾做過什麼對策?”
要不是看到焦芳這群人找不到重點,朱厚煒是不會開口參與這場鬥爭的。
焦芳眸子一亮,厲聲道:“汝刑部在緝拿案犯後,什麼舉措都沒做,明知這群人罪大惡極,卻無動於衷,是要等案犯家眷全部逃跑後,才要做出對策?”
“劉瑾這是在給你刑部找補,若是這群罪大惡極的案犯在你們刑部眼皮底子跑了,老夫敢問,你刑部還有什麼臉,站在這裏高談闊論?”
“你不感激東廠提督便罷了,現(xiàn)在竟還要彈劾劉瑾?實為可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