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覺寺內,燭光搖曳,香煙嫋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檀香味,夾雜著幾分讓人昏昏欲睡的禪意。
可惜,這份寧靜很快就被一陣不太和諧的對話打破。
朱允熥撓了撓頭,一臉謙虛地擺擺手:“對了,這僅僅是我粗淺的看法,不值一提。”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隻是隨口一說。可落在旁人耳中,卻像是平地一聲雷,炸得人頭皮發麻。
紅葉禪師的臉色瞬間變得比鍋底還黑,眼角抽搐得像是被風吹歪的老樹枝。他當然知道朱允熥這話有多嚴重——這小子,分明是往平靜的寺廟裏扔了一顆大炸彈啊!
他偷偷瞄了一眼朱元璋,隻見老皇帝的臉黑得像剛從煤窯裏爬出來,眼神冷得能凍死一頭牛。
“今天設置了戒律堂,明天是不是要設置工部?戶部?吏部?”朱元璋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一股讓人腿軟的威壓。“你是想把寺廟變成一個小朝廷麼?”
這話一出,紅葉禪師感覺自己像是被雷劈中了頭頂,連頭發絲兒都豎了起來。
朱元璋還沒說完,又補了一刀:“他有自己的法律,有自己的官員……咱就想問問你,這寺廟,還算是大明朝的國土麼?”
這話說得誅心得很,紅葉禪師再也繃不住了,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得像是篩糠:“陛下,貧僧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他一邊磕頭一邊喊冤,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發出“咚咚”的悶響,活像個認錯的小媳婦兒。
朱元璋冷哼一聲,斜眼瞅著他,語氣裏滿是不屑:“咱看你年老色衰,也不適合再當這裏的方丈了。從今天開始,無極禪師你來當方丈。”
他大手一揮,像是拍蒼蠅似的,指了指紅葉禪師:“這人,就讓他敲鍾去吧!每日千響,一年三十六萬響,若有一點弄虛作假,咱就以抗旨不尊的罪名將你砍了。”
這話說得輕巧,可落在紅葉禪師耳中,簡直是晴天霹靂。他一張老臉頓時陰霾密布,心若死灰,低聲應道:“小僧遵旨。”那模樣,像極了被霜打過的茄子,蔫得不成樣子。
無極禪師站在一旁,苦笑了一聲,搖頭晃腦地說:“皇覺寺藏汙納垢,看來真的應該好好整頓一下了。隻是耽誤了貧僧的修行啊!什麼時候才能趕上這位施主啊。”
他瞅了朱允熥一眼,眼裏滿是羨慕嫉妒恨。
朱允熥卻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笑著迴道:“得之吾幸,失之吾命,無極禪師不必過於執著。說不定放下之後,反而能看到一片晴天。”
這話說得高深莫測,像是個老和尚在開壇講經,可偏偏從一個半大小子嘴裏蹦出來,顯得有點兒不倫不類。
無極禪師一聽,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滿臉驚喜:“多謝施主點化!”他雙手合十,感激涕零的樣子像是撿到了什麼寶貝。
朱元璋在一旁看得有趣,伸手摸了摸朱允熥的小腦袋,樂嗬嗬地說:“沒想到你對於佛法也這麼精深!”那語氣裏滿是寵溺,像是誇自家養的小狗會翻跟頭似的。
朱允熥被摸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撓撓頭,謙虛道:“看了幾本書,妙手偶得之爾。”
這話說得輕飄飄,可朱元璋卻不買賬,哼哼兩聲,瞇著眼打量他:“真的隻有幾本?妙手偶得?農政全書,離間計,預測大同之事,聲律啟蒙……你這手可是夠妙的啊!”
他一邊說一邊笑,語氣裏帶著幾分揶揄,像是逮住了小孫子的小辮子,非要逗弄一番。
朱允熥被噎得啞口無言,抬頭看向朱元璋,隻見老皇帝臉上掛著一種古怪的笑,那眼神分明在說:“小兔崽子,還跟我裝?”
他愣了愣,忽然覺得這老頭子偶爾也挺像個孩子,頓時忍不住咧嘴一笑。
朱元璋見他這反應,更是樂不可支,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寺廟裏迴蕩,震得香爐裏的灰都抖了三抖。
“允炆!”朱元璋笑夠了,扭頭喊了一聲。
朱允炆趕緊上前一步,低頭應道:“孫兒在……”他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像是個剛被老師點名的小學生。
朱元璋瞅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說:“現在你知道了吧,求人不如求己,跪在佛前不是拜的那尊泥塑,而是自己心中之佛。來了一趟寺廟,咱也看開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向朱允熥,語氣裏滿是欣慰:“熥兒行事穩重,農政全書和二五減租詔活命無數,熒惑守星?老天若是懲罰他,那真是瞎了眼!”
接著,他又看向朱允炆,語氣變得嚴厲起來:“至於你,身在皇宮,兩手不沾陽春水,迴宮之後還要和你的先生商量商量,看如何多做善事,化解這次災禍。”
朱允炆低頭應道:“孫兒遵旨!”可他心裏卻是苦笑連連,苦膽都快破了。
昨天他跪了一晚上,膝蓋都磨紅了,就換來皇爺爺一早上的憐憫?結果下午就被朱允熥這小子貶得狗屁不是?
這誰能想到啊,他一個小屁孩,居然連佛法都玩得這麼溜,連紅葉禪師都被搞下臺,最後還跟無極禪師平輩論交!
這事兒傳出去,他朱允炆的臉往哪兒擱啊?隻能在心裏默默吐出兩個字:嗬嗬。
“皇爺爺!”朱允熥卻沒在意他二哥的苦瓜臉,又興致勃勃地開口了,“若想得全麵一些,寺廟講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不是還有更多的人藏在其中呢?”
這話一出,朱元璋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
他冷笑一聲,聲音低得嚇人:“放下屠刀?咱是現在佛,咱不準他們成佛!”他的眼神裏透著一股殺氣,手指狠狠一拍桌子,震得茶盞都跳了一下。
“殺了那麼多人,放下屠刀躲到寺廟裏麵就打算規避懲罰?他們做夢!”朱元璋咬牙切齒地說著,像是恨不得把那些藏在寺廟裏的家夥一個個揪出來剁了。
他扭頭看向朱允熥,瞇著眼問:“熥兒,你怎麼想?”
朱允熥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說:“不如要求刑部尚書楊靖將現存所有犯人的素描畫像造成一本《周知錄》,下發給各個寺廟,就如同大誥一般要求他們全部觀看。若有犯人藏匿寺廟,於洪武二十六年六月三十前交出則不追究寺廟的責任!”
他這話說得頭頭是道,像是個小大人似的,語氣裏還帶著幾分得意。
朱允炆在一旁聽不下去了,插嘴道:“三弟的意思是,七月初一,各布政使開始進入寺廟搜查?”
他這話剛出口,就見朱允熥翻了個白眼,擺手道:“不不不,這樣不夠穩妥。盛世寺廟香火旺盛,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各地官員多為尋求心安,也不願意對寺廟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