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guān)。


    不同於之前大軍雲(yún)集時(shí)的盛況，此刻的潼關(guān)城牆上，防守的兵丁少的可憐。


    末冬寒風(fēng)從遠(yuǎn)處吹來，拂過空曠城牆，帶著旗幟烈烈炸響。


    此刻潼關(guān)內(nèi)，三邊總督的府衙中。


    迎接客人的大堂，徐虎低著頭，滿臉惶恐的不斷來迴踱步。


    旁邊站著一個(gè)老管家，看著徐虎模樣，隻是低頭不言。


    猛然止住腳步，徐虎站在原地，抬頭看著管家，臉上滿是愁容：


    “朝廷派的人到哪了？”


    管家還是低眉順眼：


    “半個(gè)時(shí)辰前就來了信，這會(huì)估摸著該進(jìn)關(guān)了。”


    聽見這話，徐虎滿是愁容的臉上又抽搐了幾分。


    隨後帶著一絲絕望，癱坐到了椅上。


    “完了，革裏眼人頭沒交上去，羅汝才又放進(jìn)了河南。”


    徐虎意誌消沉，低頭癱坐的同時(shí)，說出的言語更是布滿絕望。


    老管家看著如此一幕，臉上依然滿是平淡，隻是看著徐虎如此模樣，想了想，還是微微抬起了頭：


    “少爺為何如此慌張？”


    聽著管家詢問，徐虎翻了白眼，抬眼看去帶著一絲煩躁：


    “朝廷來人追問此事，而我又是關(guān)係人，若是事情敗露...”


    “事情敗露又如何？！”


    徐虎說到一半，老管家卻忽然開口打住。


    徐虎一愣，有些錯(cuò)愕的看向管家，管家則依然保持平淡，看向徐虎言語輕了一分：


    “事情敗露又如何？”


    徐虎呆呆看著，言語有些支支吾吾：


    “啊？敗露...這....”


    看著徐虎說不出話，管家眼底閃過一絲鄙夷，若不是此事關(guān)係到自己主子汪喬年，老管家也不想摻和這事。


    微微直起腰，管家平靜的看向徐虎：


    “李自成二圍開封，現(xiàn)在開封已經(jīng)打成了一鍋粥，每日死的人數(shù)以千計(jì)。”


    “不僅汪大人帶著潼關(guān)兵出戰(zhàn)，襄陽的左良玉，河南總兵陳永福，更是雲(yún)集幾十萬大軍馳援。”


    “可以說整個(gè)天下的目光都放在了開封，誰又會(huì)關(guān)注咱們潼關(guān)？”


    “而且...”


    管家說到一半沒有繼續(xù)，徐虎卻呆呆看著老管家，迴想方才的話語，原本消沉的雙眼，漸漸明亮起來。


    看著管家說到一半停下，徐虎猛然站了起來，直接來到管家身邊，伸手?jǐn)v扶：


    “劉爺請(qǐng)坐。”


    似乎不在乎主人與仆役的身份問題，徐虎直接將劉管家扶到桌旁坐下。


    看著徐虎上道，劉管家眼底浮現(xiàn)一縷自得，隨後看著徐虎還給自己倒上茶水，眼中笑意更勝。


    而徐虎看著劉管家喝了自己的茶，也是沒有沉穩(wěn)多久，立即又開了口：


    “好了我的劉爺，後麵還有什麼你快說啊！”


    看著徐虎焦急，劉管家閉眼咂吧嘴，品味口中清新茶香，隨後才睜開眼，緩緩開口：


    “而且，誰說這事情的責(zé)任，就在少爺身上？”


    徐虎一愣：


    “但我說了不算，朝廷來的人說了才算啊。”


    劉管家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伸手輕敲了一下桌麵：


    “對(duì)，責(zé)任在誰那，朝廷說了算！”


    看著劉管家一臉笑意，徐虎臉上更加呆滯，微微低頭沉思，隨後眼神忽的一亮。


    “劉爺?shù)囊馑际钦f...”


    劉管家猛然抬起手：


    “少爺天資聰慧，多的想必也不用小人多嘴，你隻管去做便是。”


    看著管家表示讚同，徐虎臉上激動(dòng)越發(fā)明顯，慘白許久的麵容，也紅潤了起來。


    看著徐虎終於反應(yīng)過來，劉管家端起茶杯想要再喝一口，結(jié)果端起一看，卻看見茶杯已經(jīng)見底。


    方才徐虎居然連水都懶得多倒。


    放下茶杯下意識(shí)看向徐虎，可徐虎反應(yīng)過來後，卻已經(jīng)站直身，哪怕一絲眼角餘光也不曾看向管家。


    一時(shí)間隻留劉管家一人，尷尬的坐在椅子上。


    一個(gè)時(shí)辰後。


    三邊總督府衙大堂。


    徐虎坐在客位，拿著一盤銀元寶，臉上堆滿了笑。


    “...所以好叫高大人知道，一切責(zé)任在秦山！”


    徐虎笑著開口，而在主位上，一位身著紅袍，麵帶山羊胡的京師官員，正看著滿滿一盤銀元寶，滿臉笑意。


    微微收迴目光，高大人重新看向徐虎，眼中滿是親切：


    “陛下國事勞累，闖賊又在開封激戰(zhàn)，對(duì)地方上的事情，難免有些失察。”


    “不過看著徐大人的‘鐵證’，此事責(zé)任在誰，本官心底自然有數(shù)。”


    看著盤中‘鐵證’，高大人笑盈盈開口，徐虎見此臉上喜色更加明顯。


    隨後看著高大人表態(tài)後端起了茶，並且目光不斷若有若無的看向銀元寶，徐虎一臉了然。


    起身抱拳，徐虎恭敬行了一禮：


    “高大人也是舟車勞累，那末將便不再打擾。”


    正在喝茶的高大人聞言放下茶杯，帶著些許客氣：


    “哦？不急不急。”


    看著如此老套的官府做派，徐虎心底暗笑，但麵上卻沒有表示：


    “高大人切勿客氣，末將剛好也要巡查城防。”


    看著徐虎給了臺(tái)階，高大人這才一臉體諒：


    “既然徐大人還有事，那本官也就不再挽留。”


    徐虎笑著抱拳，隨後看著左右無人，又向前靠了半分，接著在高大人耳邊低語：


    “高大人先收拾，半個(gè)時(shí)辰後，安排了些丫鬟，過來服侍大人。”


    說著，徐虎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


    “大人放心，都是些剛剛二八的完璧。”


    徐虎說完立即直起了腰，看著一臉愕然，眼中卻浮現(xiàn)巨大興趣的高大人，臉上滿是自得。


    打仗我不行，吃喝嫖賭勞資難得還不行？


    說著，徐虎便輕輕告退，隻留高大人和一盤銀元寶，獨(dú)在房間。


    房門關(guān)閉，屋內(nèi)瞬間一片靜謐，直到這時(shí)，高大人才漸漸迴過神來。


    迴想著徐虎臨走前說的話，再看著麵前裝滿銀元寶的盤子，高大人下意識(shí)從懷中摸出一封信，和一小包布袋。


    看著信件，高大人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信件還未開封，上麵寫著：‘潼關(guān)參將趙宇’六個(gè)大字。


    隻是看了看信件旁的小包布袋，隨手一顛，感受其中細(xì)碎銀兩和大錢碰撞的清脆。


    再看著身旁桌麵上，徐虎送來的大片元寶。


    高大人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譏笑。


    隨後也不拆開看一眼，直接拿起信件放在一旁燭火上，看著火苗燃起，吞了整個(gè)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