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與密集火把將營地照的亮堂。
步卒們護在營地兩側,隻有李巖帶著本部一千人站在營地門口,不斷對著潰兵進行登記和引導。
“好了,這兩百是右二營的募兵,進去後讓他們在募兵區域等著。”
李巖指著眼前又集結好的兩百人,直接對著一旁候著的孫化開口。
潰兵太多,李巖和孫化必須要配合著才能把人安頓下來。
而潰兵看著周圍嚴陣以待的安平營,以及方陣後麵高大嚴密的營牆,逃跑時的慌亂終於徹底消散。
而後目光偏轉看向另一邊營外小高地,看著在刻意增加的火把照耀下,格外顯眼的秦山,人群眼中更是浮現出莫大安心。
高地上,目視腳下不斷被收攏進營地的潰兵,秦山默默站著繼續充當圖騰。
一陣腳步從一旁傳來,裴元帶著兩個軍校直接走了過來。
軍校身上甚至還勉強穿著甲胄,來到秦山麵前,雙目帶著恭敬與劫後餘生的慶幸,對著秦山直接拜了下去:
“總兵大人!”
兩人軍職不低,秦山偏頭看了一眼,隨後飄向裴元。
裴元微微昂頭:
“李巖讓帶過來,說這兩人比較靠前,知道具體情況。”
聽著這話,秦山終於也顧不得繼續當圖騰,轉身正視向兩人,眼神嚴肅:
“當時到底什麼情況?”
兩人不敢隱瞞,思維也清晰許多,其中一個不起身,繼續跪在地上直起腰,恭敬的望向秦山:
“闖軍用陳永福的印信和軍旗詐騙,在水網處布置營寨,先將我軍引誘進去,最後直接燒了橋梁把我軍攔腰切斷!
“最後至少上萬人馬齊出,我軍本就疲憊,又放鬆警惕被斷開,立時全軍不穩大潰。”
另一個小校聞言也是跟著補充:
“這些流寇也遠勝之前,不僅全員披甲,而且戰力彪悍!
“燒毀橋梁時我部恰好過河,與這夥人發生交手,匆忙下居然落了下風。”
迴想著早前情形,兩人麵色帶起一點疑惑,隨後才情緒有些低迷的繼續:
“最後見那水淺,後麵又全是潰兵,我們便拚著命淌水跑迴來了!
聽了大概,秦山直接皺眉:
“督師呢?督師的情況怎麼樣?”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帶著一點不確信,有些沉思的開口:
“督師在最前,事發前我們見著督師已經進了那引誘我們的營帳!
“而後兵荒馬亂,我們便不知道了。”
長出一口氣,秦山這下是終於搞明白了經過。
闖軍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陳永福印信,並以此欺騙了丁啟瑞,讓丁啟瑞命令孫傳庭冒進。
最後在預設地設伏,進行了一波漂亮的伏擊。
隻是想到這裏,秦山的眉頭皺的更緊。
因為他依稀記得曆史上三圍開封,雖然闖軍也主動前出與孫傳庭對峙,但地點卻是距離開封不遠的朱仙鎮,而非眼下更加靠近懷慶府的地方。
也就是說現在發生的一切,已經完全脫離了曆史走向,闖軍極為激進的派遣一兩萬精銳前出設伏,而非如曆史一樣繼續采取保守對峙。
想到這裏秦山甚至隱約間覺得闖軍一改戰術,似乎還有些針對自己的意思。
因為在這地界找個水網密布的地方可不容易,而這個水網對於設伏來說根本沒有多少提增作用。
倒像是為了預防騎兵而專門找的地方。
微歎一口氣,秦山眼底有些陰鬱,果然,敵人也不會傻到待在原地挨打,被打了也會想辦法反製。
兩人把知道的消息說完,看著秦山陷入沉思沒有敢直接起身,而是繼續保持單膝跪在地上。
隻是時間久了,兩人有些難受,開始忍不住皺眉做些小動作。
秦山反應過來,偏頭看向兩人,連忙揮了揮手:
“起來吧,你們先迴營裏休息!
得到秦山允許,兩人猛鬆一口氣,隨後也不繼續多言,直接向著秦山拱手告退。
兩人遠去,遠處大地上,也混雜著一群潰兵的驚唿,一陣馬蹄傳了過來。
馬蹄速度快,但並沒有動手,而是直接向著秦山而來。
秦山轉頭看去,先一步望過去的裴元立即開口:
“李飛迴來了。”
馬蹄直接停在小高地下,原本出發時的十幾個遊騎,此刻迴來的隻有不到一半。
李飛下馬,甲胄鏗鏘帶著一股血腥,直接走了上來。
身上甲胄布滿血跡,戰馬身上也插著幾根箭矢,此刻停下後,戰馬幾乎是立即開始了嘶鳴。
周圍幾個銳騎連忙過去幫忙拉住戰馬,輔兵中專門伺候馬匹的馬夫,也聽到召喚連忙從營內跑了出來。
“督師還活著!
“路上遇著一夥流寇馬隊!
李飛言簡意賅,隨後直接來到秦山麵前,在地圖上連續點了幾個地方。
“這到這,兩萬流寇!
看著幾點之間連成的一條弧線,兩萬闖軍已經將孫傳庭所在的那處營寨包圍了起來。
“天黑,兩邊沒打。”
秦山看著地圖,李飛又在一旁補充。
秦山快速看了兩眼,隨後想起兩個小校說的精銳闖軍,又迴頭看向李飛:
“這夥闖軍比之之前老卒怎麼樣?”
李飛略微沉思一下,隨後才有些緩慢的開口:
“不及我營,但比官軍精銳!
想了想,又抬起頭連忙補充:
“披甲!這夥闖軍全員披甲!”
將最怪異的地方說出來,秦山聽著與兩個小校一樣的說辭,眉宇一陣緊皺。
沉思一會,腳下大地已經開始漸漸泛亮,下意識抬頭,東邊居然已經開始浮現魚肚白。
冷熱交替,淅瀝瀝的細雨又開始煩人的落下,還沒進營的潰兵也紛紛有些不爽的咒罵起老天爺。
收迴目光,秦山看向裴元:
“去把李巖孫化叫來!
裴元點頭轉身而去,正在忙碌的兩人片刻後直接跑了過來。
“總兵大人!
行了禮,秦山取下蟒袍,披上蓑衣。
“天色已亮,我帶銳騎去接應督師。”
李巖一愣,這一次沒有直接反對,而是帶起一縷憂慮:
“我也有所耳聞,那邊水網縱橫,又下了雨,馬隊恐怕跑不起來!
蓑衣披好,秦山沒有看向李巖,而是往前兩步,腳下是五百銳騎,五百遊騎,整整一千重甲騎兵的隊列。
此刻騎兵全員披上蓑衣,任憑雨水落下,打在身上濺起水花。
裴元跟在身後,秦山望著自己本部一千重騎,默默開口:
“全員改長槊為關刀。”
“這一次,我以重步橫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