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營帳。
官軍同樣呆愣在原地。
他們地勢更高，能夠看見的畫麵也更全。
此刻不僅是底層軍卒，就連目睹這一切的趙宇，也是立在原地，雙眼中滿是呆板。
哐啷~
一陣聲音突然傳來，看的出神的人群一驚，隨後慌亂將目光看了過去。
一個軍卒望的出神，居然忘記了使力，不小心將手中長矛掉在地上。
地上堆著幾柄刀刃，撞在一起傳來的聲響。
迴過神來，趙宇看著呆滯的官軍，突然提起長刀，轉(zhuǎn)頭看向自己親兵：
“去，看看還有多少甲，全部集中起來，咱們衝出去背襲，配合秦爺。”
親兵一愣，隨後不同於高一功親兵的驚恐，這親兵是在短暫反應(yīng)後，瞬間漲紅的雙目。
“幹！衝出去跟著秦爺幹！”
周圍人群紛紛看過來，心底浮現(xiàn)出這種想法，隨後突然間就感覺不到的濕餓，反而是一身火熱和使不完的勁。
看著如此軍心模樣，趙宇短暫錯愕後是帶著一點莫名的看向遠處秦山。
這軍心依附，都快超過孫傳庭了...
而也就在這時，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卻阻織了眾人：
“不用去。”
人群錯愕的看去，孫傳庭帶著十幾個甲士，從營中走了出來。
臉上的灰敗和疲憊此刻已經(jīng)從孫傳庭的臉上消失。
孫傳庭走到營帳邊，默默看了一眼下方，隨後也不迴頭，一邊看一邊開口：
“你們?nèi)松伲纂杏秩保氯プ饔貌淮蟆！?br />
“而且...”
孫傳庭微微停頓，看著下方秦山帶著寒芒不斷劈砍下來的陌刀，眼底也忍不住一陣發(fā)愣。
確實強的有點過分了...
莫名其妙冒出這種想法，孫傳庭連忙止住，並繼續(xù)開口：
“而且如此關(guān)刀陣，除非調(diào)來火炮火銃齊射，不然這些闖軍除非把秦山累死，不然根本別想著擊潰。”
孫傳庭說完，趙宇帶著眾人愣了一下，隨後默默看向下方。
此刻一陣劈砍後，就算是有著誇張賞格刺激，秦山麵前也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中營兵膽敢靠近。
從上麵看去，整個一千人的陣型，仿佛正在以秦山為鋒矢，直接劃開了厚重的闖軍陣列。
又是一聲‘?dāng)兀 I前闖軍立時被劈倒一片。
秦山提著陌刀在前，中營兵驚懼不敢靠近，不要說傷，現(xiàn)在就連砍一刀在此刻看來都已經(jīng)是實打?qū)嵉纳萃?br />
一刀過後，關(guān)刀陣跟著又進一步，而少數(shù)幾個僥幸傷著重步的中營兵，則興高采烈從兩側(cè)跑開，迴去找高一功領(lǐng)賞。
片刻的空閑，裴元大喝完，突然喚了聲秦山：
“大人。”
秦山微微迴頭，裴元直接伸出手指向一個方向：
“那邊似乎是闖軍的頭目。”
秦山聞言轉(zhuǎn)頭看去，果然看見躲在營帳遠處，另一片小高地上的闖軍。
秦山收迴目光，抬頭打量了一下周圍。
不知不覺間，就在這單調(diào)的‘進’‘?dāng)亍校麄�千人隊列在兩萬中營兵中推進了數(shù)百米。
看著距離差不多的孫傳庭營帳，以及另一邊默默望過來的高一功與李過，秦山偏頭看向裴元。
“全軍轉(zhuǎn)向。”
說著，秦山提起陌刀指向高一功和李過的位置：
“往那砍。”
裴元了然，對著最右側(cè)軍官吩咐立於原地不動，隨後本人直接跑向最左側(cè)，開始在行進中進行轉(zhuǎn)向。
仿佛一道鐮刀，軍陣從左邊緩緩收割下來，麵前擋路的中營兵，紛紛在關(guān)刀下被劈翻在地。
而看著如此一幕，不僅李過高一功被驚的直接從馬上站了起來，就連上方的孫傳庭，也在一愣後猛然向前了兩步。
在戰(zhàn)場上，尤其是在已經(jīng)短兵相接的情況下，軍陣進行轉(zhuǎn)向，是一件極度危險的操作。
而在明知的情況下依然轉(zhuǎn)向，要麼指揮官是個廢物，要麼這夥軍卒，已經(jīng)精銳到讓人匪夷所思的層度。
而能做到這一點的部隊，就算是孫傳庭，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過了。
“秦爺手下的親營，已經(jīng)悍勇到這種程度了嗎？”
牛成虎忍不住臉頰一陣直抽，直接說出這話來，而趙宇看著下麵即便轉(zhuǎn)向，都依然保持嚴絲合縫，甚至將不少以為有便宜撿，麵色大喜的中營兵劈翻在地，也已經(jīng)說不出話。
以往一直隻是看著秦山銳騎厲害，此刻親眼看著這些銳騎下地步戰(zhàn)的模樣，趙宇心底隻有一個詞在不斷迴想：
“橫推！”
此刻的秦山，就是在橫推。
隨著最後一個銳騎站直，整個一千人在此刻完成了大轉(zhuǎn)向。
從麵對孫傳庭方向，成了麵對李過高一功。
親眼目睹著這一千人居然真的完成了轉(zhuǎn)向，並且直直麵向了自己，高一功緩緩從站姿癱坐到了馬背上。
雙目出神，高一功看著早已不複一開始激動，甚至隱隱有些退縮的中營兵，再一次轉(zhuǎn)頭看向李過。
這一迴沒有直接開口，而是伸出手搖晃了對方。
右手牢牢握緊李過肩膀，高一功用力推了推，被晃迴些神，李過喘了幾口氣，終於雙眼帶著一些清明，看向了高一功。
高一功臉色嚴肅：
“李過兄弟，咱們真得跑了...”
聽著高一功的話，李過雙眼不自覺微微睜大，眼中不服氣的想要反駁兩句。
但迴想著從接敵以來看見的畫麵，李過張開了嘴，卻說不出話。
看著李過無言，高一功連忙趁熱打鐵：
“此刻後撤，咱們最多算是平手，迴去後一戰(zhàn)擊潰孫傳庭的功績也足夠提增我軍士氣。”
高一功苦口婆心，希望李過能見好就收，李過臉上的堅持也在聽見這話後，緩緩消散了一些。
隨著遠處已經(jīng)隱隱可以聽見的裴元大喝聲，李過終於在猛吸一口混雜著雨水的濕寒空氣後，雙手握緊了韁繩：
“好，我們撤！”
最後不死心的看著遠處軍陣一眼，李過目光冰冷掃視一圈，隨後指向損失最為慘重的一隊中營兵：
“去告訴他們千總，就說我軍需要休整，讓他們頂上半個時辰，事後給他官升一級，賞銀千兩。”
李過冷漠對著傳令兵吩咐，傳令兵眼眸低垂，隻是默默聽著。
高一功見狀也是終於鬆了一口氣，正要轉(zhuǎn)身駕馬離開，前麵的闖軍，卻轟然間向著四周散開。
同時驚恐的唿喊從口中傳來：
“挽弓了，那煞神挽弓了！”
高一功一僵，慌亂迴頭看去，緊接著目光陡然瞪圓！
雨幕中，秦山立於陣前，手中硬弓開弦如滿月，其上黑色鐵矢，筆直對準(zhǔn)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