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上。
一群彪悍銳騎將高坡護衛起來,秦山站在高坡上,李巖孫化圍在身邊。
遠處紅娘子忙著安頓潰兵,那兩千中營兵也沒有被卸下裝備,默默候在銳騎旁。
李飛跟著孫傳庭被衝走下落不明,而至於裴元和楊承祖...
此時還在與丁啟瑞進行深入交流。
人群忙碌,秦山手下六人,此刻居然顯出有些不夠人手。
兩個士兵拖著巨大的竹簍過來,秦山將懷中堅硬的幹餅掰成兩半,隨後放了進去。
竹簍已經堆上了不少幹餅,秦山也送上一份後,士兵連忙向著遠處一堆篝火走去。
“殘存的闖軍不會來,讓大夥把幹糧全部分出一半,劈柴用水煮開,讓所有人立即吃一頓熱湯餅。”
秦山看著下方渾身冷的發抖的士兵,隨後又轉頭看向孫化:
“再多燃些篝火,讓士兵們取暖,順便把衣服烤幹。”
說著,秦山抬眼看了看天空,天色晴朗,沒有半點烏雲,隨著日頭高懸,陽光更是全部照射了下來。
低下頭,秦山繼續:
“今天來不及了,讓大夥烤幹衣服後休息一下,明天再討論後續安排。”
李巖孫化立即點點頭:
“正當如此。”
說著,孫化又看了看下麵澤國,向著一片汙泥指去:
“泥地裏有一些死馬,死了也沒多久,是否也拉出吃了?”
秦山順著看去,死馬並不多,此刻被汙泥蓋住,倒也確實比較新鮮。
秦山點點頭:
“可以,不要生吃也不要烤,用沸水多煮一會再分食下去。”
孫化點頭,而後李巖等著兩人說完,才接著開口:
“幹糧不多,死馬最多也就吃一頓,今天飽食休整一下,明日又該怎麼辦?”
剛剛升起來的輕鬆被李巖這句話直接打斷。
眾人又紛紛帶著一點嚴峻看向秦山。
孫化也是重新皺眉:
“今日過後,明日我們也就隻剩一頓的存糧,雖然闖賊群龍無首沒了威脅。”
“但這些流寇現在全部散開,我派人去後麵看了看,後方也有小股流寇的痕跡,糧道可以說是完全中斷。”
聽著這話,眾人氣氛更加一沉,秦山則是聞言後看向後方。
一片澤國,從這裏到朱仙鎮,幾乎全部變成了沼澤地帶,這樣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物資可以輸送進來。
“迴渦河。”
秦山開口,隨後看向身後人,直接伸出手點在地圖上:
“渦河距離遠,洪峰應該沒有漫過渦河,我們退到渦河對岸,讓潼關的糧道在渦河邊建立補給站。”
說著秦山看向孫化和李巖,想了想,還是看向孫化:
“你帶著本部人馬連著李飛本部,外加一千遊騎,三千人先走一步,去渦河邊護衛糧道。”
孫化聞言立即點頭,轉身就要離開,秦山則又連忙喊了一聲:
“吃了熱湯餅再走。”
孫化愣了愣,對著秦山再次鄭重行了一禮:
“好!”
不多時,隨著湯餅混雜著新鮮馬肉的香味彌漫開。
圍坐在篝火邊,軍卒們烘幹著衣服,一手拿著馬肉,一手捧著湯餅碗,不斷往嘴裏送著熱食。
饑寒交迫的窘境在這一頓飯食下立時消散,軍卒們一邊吃一邊看著遠處依然守著自己等人的秦山,軍心終於安穩下來。
一千遊騎和兩千步卒在飯後立即出發,天色漸漸黑暗,秦山望著遠去的孫化,終於是輕緩一氣,身體稍微鬆懈下來。
吃飽喝足的士兵圍在溫暖篝火旁,換上烘幹的幹爽衣服,各自找著地方休息。
一時間整個臨時營地周圍,居然浮現出些許安寧氣息。
兩個銳騎將兩份馬肉和湯餅擺在一片空地上。
秦山坐在地上端起湯碗默默送了一口,湯餅放的太久,已經有些發涼。
李巖坐在對麵,手裏拿著孫化記錄的潰兵名冊:
“一萬京營、兩萬募兵、一萬衛所、兩萬河南兵,一共合計六萬人。”
“眼前收攏迴來的...”
李巖有些說不下去,放下名冊看著對麵同樣大口吞食的秦山,忍不住歎了口氣:
“眼下我們收攏迴來了的,隻有三萬。”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我們潼關軍,京營、募兵、衛所都各有損失,真正慘重的是陳永福的那兩萬人。”
說完看著麵前馬肉,李巖突然拿起了狠狠咬了一口:
“他們餓的太久,夜盲比較嚴重,當時根本就跑不掉。”
一邊說,李巖一邊大力把馬肉吞下。
若是吃的飽些,也許損失不會這麼慘重。
秦山則是兩下吃完,隨後將碗遞給一旁銳騎,接著站起身,向一處樹垛走去。
舒舒服服的靠了上去,秦山也不脫甲,將一塊披風蓋上,伴著身邊篝火,平淡開口:
“吃完了早些睡,明日要急行軍。”
看著秦山居然吃完就睡,李巖臉色抽了抽,隨後看著手中湯餅,想了想,還是起身走到秦山身邊:
“大人,你還忘了一件事。”
秦山微微抬起一點眼眸,疑惑的看向李巖。
李巖則吞下口中食物,隨後埋低了身軀:
“給朝廷,報捷!”
丁啟瑞身死,孫傳庭失蹤,眼下整個潼關軍的最高統帥,已經實質性成了秦山。
而給朝廷發送軍報,自然也就落到了秦山身上。
愣了片刻,秦山眼中浮現出一絲無趣,隨後直接閉上眼睛,又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轉過身背對著李巖,秦山直接開口:
“你幫我寫吧,我懶得寫字。”
說完,也不管李巖臉上表情如何精彩,秦山直接偏頭睡去。
給朝廷報捷可是證明自己的大好機會,這樣的機會秦爺居然也能讓別人代勞?
不知道是該感慨自家這位大人淡泊名利,還是目無朝廷,李巖捧著碗感受有些發酸的肩膀,無奈轉身走了迴去。
幾根火把特意打了過來,為了字跡平整,甚至還用木垛專門搭了個臨時小桌。
隨後吸滿墨水,李巖用他堪稱模板的小篆字跡,洋洋灑灑的寫上了近千字。
天色漸漸重新明亮,看著傳令兵駕馬往京師遠去,李巖活動著發酸的手臂,隨後看著秦山伸起懶腰,從地上站起來,目光有些無奈:
看樣子是沒法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