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黑鷹的皮靴碾碎了半截風幹的狼尾骨。洞頂滲下的冰水砸在李正耳後，和三天前狼神山崩塌時濺在頸後的血滴溫度一致。那個黑影的皮膚紋路在幽光下蠕動，像是被開水燙過的蛇蛻皮。


    李正喉結上下滾動，氣管像被砂紙來迴刮擦：“扯犢子輪得到你定規矩？”他後腰抵著的巖壁突然發燙，三天前被石柱壓碎的肩胛骨開始抽痛。


    黑影右手食指突然裂開五道肉縫，腥臭的膿液滴在碎石板上滋滋冒煙。二十步外的青銅鎖鏈突然繃斷三根，拴著的牛頭骨滾到李正腳邊——眼眶裏嵌著的紅瑪瑙，跟蘇日娜下葬時攥在手心的那顆一模一樣。


    “狼崽子該斷奶了。”黑影的臉皮突然翻卷，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青銅獠牙。李正突然想起去年冬獵時，蘇日娜抱著剛出生的狼崽哼的搖籃曲調子。


    腐肉味撲麵而來的瞬間，李正被掀飛七步遠。後背撞碎的巖壁裏嵌著半塊褪色頭巾，艾草香混著血腥味刺得鼻腔發酸。他摸到腰後別著的銀酒壺正在發燙——壺嘴缺的豁口，是上個月被三眼魔狼咬穿的。


    “老子刨你家祖墳了？”李正吐出半顆帶血的槽牙，靴跟碾碎粘著腦漿的碎石。黑影的胸腔突然裂開個窟窿，三十七根沾著粘液的骨刺暴雨般射來。


    金鐵交鳴聲炸響的剎那，李正聽見皮甲內襯傳來布帛撕裂聲。蘇日娜縫在夾層裏的狼毛護身符正在發燙，燙得他左胸那塊舊疤突突直跳。


    “正哥！”


    黑鷹的破鑼嗓子帶著迴音從地縫裏鑽出來。半截燃燒的狼筋繩甩過來，燎焦了黑影三根指骨。李正突然嗅到熟悉的旱煙味——混著三天前在牧民帳篷裏偷喝的藥酒氣。


    “你他媽屬王八的？”黑鷹的皮靴底粘著新鮮狼糞，後腰別著的酒葫蘆正在漏馬奶酒，“這玩意是狼神山的看門狗！”


    黑影的脊椎突然爆出七節骨刺，尖端掛著風幹的狼鞭。李正滾進碎石堆時摸到塊帶牙印的燧石——牙印間距和蘇日娜啃羊腿時留在骨頭上的分毫不差。


    “要你教？”李正扯下纏在腕上的褪色布條，係著三顆獠牙的銀鏈突然繃直，“上個月誰他娘的被看門狗攆得尿褲子？”


    黑鷹的唾沫星子混著鼻血甩過來：“放屁！那是老子酒喝多了！”


    腐肉堆成的祭壇突然塌陷。李正的五指摳進巖縫，指甲蓋掀翻兩片。二十步外的石柱轟然炸裂，迸出的碎石裏裹著半截銀簪——簪頭的紅寶石裂痕，跟蘇日娜下葬時含著的狼牙紋路嚴絲合縫。


    黑影的咆哮震得耳膜出血。李正突然感覺心髒被塞進滾燙的炒鍋，三天前吞下的草原之心殘片正在發燙。他反手把銀鏈甩向黑鷹：“接著！”


    “操！這破鏈子……”黑鷹突然愣住。褪色的銀鏈正在他掌心蠕動，三顆獠牙拚成個歪扭的狼頭符號——跟祭壇石板上用血畫的鬼畫符一模一樣。


    黑影的腹腔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李正看見二十顆人牙在喉管深處蠕動，每顆都嵌著褪色的紅綢碎片——正是他上月係在幼狼脖子上的那些。


    “老李！”黑鷹突然扯開皮甲，胸前火狼刺青亮得瘮人，“給這狗日的開席！”


    李正後槽牙咬出鐵鏽味。肋骨斷茬戳進肺葉的刺痛感像被塞了把燒紅的鋼釘，攥著狼神刀的指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三天前被三眼魔狼拍碎的左肩胛骨突然抽痛，仿佛有隻冰涼的手在骨髓裏攪動。


    黑影的獠牙擦過頸動脈時帶起的氣流掀飛了束發的狼筋繩，散落的發絲間閃過黑鷹胸口刺青的光。


    “給爺爬！”李正突然弓身撞進黑影下腹，斷刃捅進三天前留下舊傷的位置。腐肉黏膩的觸感讓他想起蘇日娜下葬那日捧著的祭品內髒，指縫間滲出的黑血在巖地上畫出歪扭的符文。


    黑影胸腔突然炸開三十七根骨刺，尖端掛著褪色的紅綢碎片——正是上月係在幼狼脖子上的那些。李正滾進碎石堆，後腰撞上青苔覆蓋的青銅柱，三天前卡在腰後的銀酒壺發出脆響。


    壺嘴缺的豁口突然滲出金紅液體。


    嗡——


    整座祭壇開始震顫，李正胸前的狼牙吊墜燙得皮肉滋滋作響。他瞥見二十步外的巖縫裏卡著半片褪色頭巾，艾草香混著血腥味刺得鼻腔發酸。


    “老李！”黑鷹的破鑼嗓子裹著硫磺味砸過來，“你他媽屬王八的？”


    腐肉堆突然塌陷。李正的五指摳進巖縫，指甲蓋掀翻兩片。掌心蹭過的苔蘚帶著鐵鏽味——和三天前蘇日娜用血在祭壇畫的符咒一個味道。


    黑影的咆哮震得耳膜出血。李正突然感覺心髒被塞進滾燙的炒鍋，喉頭湧上馬奶酒混艾草的苦澀。他反手把銀鏈甩向聲源：“接著！”


    “操！這破鏈子……”黑鷹突然愣住。褪色銀鏈正在他掌心蠕動，三顆獠牙拚成個歪扭的狼頭符號——跟石板上用血畫的鬼畫符嚴絲合縫。


    湖麵突然炸開十米高的浪牆。


    李正抹了把糊住視線的血，看見漂浮的狼神之心表麵爬滿藍紫色血管。二十步外的青銅柱後閃過半截狼尾，尾尖係的紅綢褪成了暗褐色——正是他上月親手給幼狼戴上的那條。


    “你丫看戲呢？”黑鷹的皮靴碾碎風化的獸骨，後腰別著的酒葫蘆正在漏馬奶酒，“這破湖在吸老子血！”


    李正突然發現湖水在漲潮。靴底陷進淤泥時帶起的氣泡裏裹著碎骨渣，腳踝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三天前被魔狼咬穿的舊傷疤正在滲血，血珠子滴進黑水泛起詭異的金紅漣漪。


    湖心島傳來鐵鏈崩斷的脆響。殘破祭壇上，狼神之心的血管突然暴起，像活過來的蚯蚓群。李正摸到腰後別著的半截銀簪——簪頭的紅寶石裂了道縫，和蘇日娜下葬時含著的狼牙紋路嚴絲合縫。


    “當心！”


    黑鷹突然撲過來。兩人滾作一團跌進巖縫，頭頂掠過磨盤大小的鱗片。腥臭黏液澆在背上滋滋作響，燒穿了蘇日娜縫的狼皮護肩。


    “這玩意吃葷的！”黑鷹抄起塊燧石砸向湖麵，石頭粘著的灰毛正是三天前從巨狼身上薅下來的，“上個月烤全羊沒吃夠？”


    湖底傳來悶雷般的低吼。李正看見三十七道青銅鎖鏈從淤泥裏竄出，拴著的牛頭骨眼眶中，嵌著的紅瑪瑙突然開始滲血。


    “我操你姥姥的！”黑鷹滿嘴血沫子卡在牙縫裏，指甲摳住岸邊濕滑的青苔。三天前被魔狼咬穿的小腿肚子抽筋似地突突跳，疼得他直嘬牙花子。


    湖麵突然炸起三丈高的浪頭。李正後槽牙咬得嘎嘣響，十指關節攥得狼神刀柄都快崩裂——那年冬天在零下四十度的冰窟窿裏撈魚，指節都沒僵成這副德行。


    水怪的鱗片刮過巖壁帶起一溜火星子，腐肉味混著硫磺氣嗆得人腦仁疼。黑鷹甩開膀子往湖裏砸石頭，半塊風幹的狼尾巴骨正卡在石頭縫裏：“你丫屬王八的？倒是上啊！”


    李正突然想起牧民家晾的臘肉——水怪脖頸上耷拉著的爛皮就跟那臘肉皮似的，風一吹直晃蕩。他猛吸一口氣，鼻腔裏灌滿羊糞混艾草的焦糊味，跟去年冬獵時蘇日娜熏狼皮子的味道一個德行。


    刀鋒劈開水霧的瞬間，二十步外老榆樹上的青銅鈴鐺突然炸響。李正虎口迸裂的血珠子甩在水怪眼瞼上，那畜生的獨眼突然翻起死魚白。黑鷹甩過來的酒葫蘆正砸在獠牙上，三天前偷喝的藥酒順著牙縫往下淌。


    “你他媽給勁啊！”黑鷹的破皮靴碾碎了三根蘆葦桿，“老子褲襠都濕透了！”


    水怪的尾巴掃過祭壇石柱，簌簌掉落的碎石裏夾著半截褪色紅綢——正是上月係在狼崽子脖子的那條。李正突然弓腰鑽進畜生腋下，後頸擦過的黏液燒穿了蘇日娜縫的狼皮護肩。


    狼神刀捅進眼眶的剎那，李正聽見三十七根青銅鎖鏈同時繃斷的脆響。腥臭的黑血噴了他滿臉，跟三年前在屠宰場幫工那會一個味兒。水怪轟然倒下的瞬間，湖底淤泥裏咕嘟嘟冒出一串氣泡——每個泡裏都裹著半截發綠的人指甲。


    黑鷹的靴子底在水怪肚皮上蹭出火星子：“牛逼啊老李！晚上烤魚加餐？”


    李正甩了甩酸麻的胳膊，瞥見自己影子裏多了條狼尾巴。湖心島上的狼神之心突然抽搐兩下，表麵藍紫色血管扭成個歪歪扭扭的“娜”字。他五根手指剛沾著祭壇邊的青苔，整條右臂突然麻得像過電。


    “當心你丫後邊！”黑鷹突然扯著脖子嚎，“那石頭墩子會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