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祭壇是個圓形，地麵鋪著一層半透明的黑色晶石，滑膩膩的，上麵刻滿了深淺不一的溝槽。


    暗紅色的、散發著濃重腥臭的液體，正在那些溝槽裏緩慢地流動，像是有生命一般。


    祭壇圓心矗立著五根粗大的石柱，每一根上麵都刻滿了扭曲、怪誕的紋路，看久了隻覺得頭暈眼花。


    “這就是血爪的聖地？”


    李正握緊了艾薩克給他的那枚狼牙。


    狼牙在他掌心劇烈地震動，幾乎要脫手飛出。


    “沒錯，傳說中的五重封印之地。”


    夜影踱步上前，他那空洞的眼窩裏，兩團紫色的火焰跳動不休。


    “三百年的等待啊……終於，終於快要結束了。”


    他話鋒一轉，那令人不適的注意力落在了蘇日娜懷中的瑞恩身上。


    “真該好好感謝你們，把這第三份力量的完美容器，也一並給我送來了。”


    “休想碰我兒子！”蘇日娜厲聲嘶吼，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將瑞恩護得更緊。


    異變陡生！


    威卡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個人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她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頭部，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變尖，狠狠摳進自己的頭皮，劃出道道血痕。


    灰色的毛發像是瘋長的野草，從她的皮膚下硬生生鑽了出來。


    她的臉部輪廓開始扭曲、變形。


    “詛咒……控製不住了……”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聲音已經不似人聲。


    “嘖嘖，可憐的小狼人。”夜影饒有興致地看著威卡痛苦的掙紮，“離開了穆恩穀的庇護，詛咒之鏈會將你徹底撕碎，變成一頭隻知道殺戮的野獸。”


    蘇月娜急忙伸手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威卡。


    可她的手剛一碰到威卡，自己手臂上那些潛藏的青紫色紋路，竟然也像是被喚醒了一般，猛地蠕動起來。


    它們在她皮膚下扭動、遊走，與威卡身上那失控的詛咒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鳴。


    “月娜？！”蘇日娜驚唿出聲。


    “姐姐……我……我感覺不對勁……”蘇月娜的聲音帶著哭腔，渾身發顫。


    那些青紫紋路在她手臂上快速移動、匯聚，最終在她光潔的皮膚下，勾勒出一個異常複雜、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符文。


    “真是有趣，詛咒找到了它的新宿主？”夜影瞇起了那雙燃燒著紫焰的眼睛，“看來你們這對姐妹，藏著的秘密也不少嘛。”


    黑鷹再也按捺不住，身形如電，一個箭步就衝向離他最近的一個傀儡。


    匕首如毒蛇出洞，直取那傀儡的咽喉要害。


    然而，那具由部落首領屍體製成的傀儡，脖頸以一個完全違背生理結構的角度，猛地一擰！


    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致命一擊。


    隨即，它五指並攏成爪，帶著一股陰冷的勁風，反抓向黑鷹。


    “小心！”李正大喊一聲提醒，同時側身撲向另一側圍攏過來的傀儡群。


    十幾具行屍走肉般的傀儡，原本隻是呆立著，此刻卻全都動了起來。


    他們的動作僵硬中透著一種詭異的迅捷，毫無生氣，卻又充滿了致命的威脅。


    “別白費力氣了。”夜影輕輕打了個響指，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他們生前，可都是這片草原上最頂尖的戰士。死後，成為了我的仆人，更是不知疲倦，無懼傷痛。”


    混戰瞬間爆發。


    黑鷹的匕首上下翻飛，每一刀都快、準、狠，角度刁鑽無比。


    但那些傀儡總能以各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躲閃、格擋，仿佛提前預知了他的動作。


    李正胸口的血契印記如同烙鐵般滾燙，他強行催動一部分力量，將幾個逼近的傀儡震退。


    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血契的力量在這裏受到了極大的壓製，運轉起來滯澀無比。


    “李正！”黑鷹在激鬥的間隙中高聲喊道，“這些玩意兒砍不壞！砍掉胳膊都沒用！”


    話音未落，旁邊一個傀儡被黑鷹一刀削斷了整條手臂。


    斷臂“啪嗒”一聲砸在地上，切口平整，不見半點血跡，隻有絲絲縷縷的黑霧從中逸散，像是有生命般扭動著。


    李正瞅準這個空檔，猛地竄過去，一把抓住威卡的胳膊，將她從那堆難纏的傀儡中硬生生拖了出來。


    威卡的狀態很糟，全身覆滿了粗硬的灰毛，嘴角邊的獠牙不受控製地齜露著，喉嚨裏發出低沉的、野獸般的嘶吼。


    “撐住，威卡！”李正壓低聲音吼道，“別被那該死的詛咒吞了！”


    “晚了。”夜影的聲音帶著一種病態的愉悅，他那空洞眼窩裏的紫焰跳得更歡了，“她正在變成它渴望的樣子，一頭純粹的野獸。很快，你們都一樣，都會變成我忠實的收藏品。”


    與此同時，蘇月娜手臂上那些詭異的紋路亮得嚇人，幽幽的紫光仿佛活了過來，貪婪地吸吮著周遭彌漫的黑暗能量。她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和痛苦：“有東西……在拉我……姐姐……”


    另一邊，黑鷹的處境越發艱難，三具傀儡配合默契，攻勢連綿不絕，逼得他隻能狼狽格擋，完全騰不出手。


    情況糟透了。


    “必須聯手！”


    李正的聲音幾乎被傀儡們沉重的腳步聲和威卡壓抑的嘶吼淹沒。


    他朝著黑鷹的方向吼，聲音嘶啞。


    “像在狼神山那樣幹！”


    黑鷹猛地一矮身，險險避開一隻從側麵抓來的、覆蓋著屍斑的手掌，反手一匕首狠狠紮進那傀儡的眼窩，黑霧嗤嗤冒出。


    他啐出一口帶著血腥氣的唾沫，沫子裏混著被打掉的半顆牙。


    “媽的……”


    他喉嚨裏滾過一聲低罵，算是迴應。


    兩人不再猶豫，各自逼退身前的敵人，強行朝著對方的位置靠攏。


    腳下的地麵因為之前的打鬥變得坑窪不平，碎石和斷裂的骨頭隨處可見。


    “砰！”


    他們的後背重重撞在一起。


    力道之大，讓兩人同時悶哼了一聲。


    幾乎是同時，隔著幾層衣物和皮肉，胸口處那兩枚滾燙的印記驟然灼燒起來。


    不是溫熱，是烙鐵般的燙。


    一股難以言喻的聯係瞬間貫穿了兩人，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線，強行將他們撕扯著綁在了一起，共享著彼此的痛楚與力量。


    這種感覺……狼神山上，他們也曾這樣背靠著背，麵對著幾乎無法戰勝的敵人。


    黑鷹的唿吸粗重了幾分，他能感到李正後背傳來的微微顫抖，還有那股熟悉的、灼燒靈魂的熱流。


    “幹！”


    黑鷹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夜影眼中的紫焰驟然一縮，隨即爆發出刺耳的大笑：“就憑這個？你們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嗎？太天真了！”


    他雙手快速變幻，結出一個繁複的手印，隨著他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祭壇中央那五根沉寂的石柱猛然爆發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