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血爪一族守護的…竟然是個謊言？”夜影的聲音像是從幹涸的喉嚨裏擠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破碎的尾音，不再是剛才的癲狂，而是茫然和蒼白交織的複雜神色。


    蘇日娜沒有理會他。指尖藍光穩定地托著夜影，他被牢牢地固定在那裏，分毫動彈不得。她的眼睛，此刻正注視著祭壇中央。


    那裏，五色光芒交織成一個漩渦，正在緩緩收縮，凝聚，像一場漫長的孕育，終於要迎來新生。


    “別動。”蘇日娜頭也不迴地警告夜影，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一刻，我們等得太久了。”


    祭壇中央，訪客的能量與五方封印者的力量交融在一起。李正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攪拌機，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震顫，痛與快，撕裂與重組，各種感覺交織在一起，混沌一片。他的意識和黑鷹的意識糾纏在一起，誰是誰，已經無法分辨。


    “合一…我們真的要變成一個東西？”李正意識深處嘶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黑鷹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炸開，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兒：“管他媽的…合就合吧…總比消失強！”


    威卡的意識也擠了進來，帶著野獸般的韌性：“詛咒鏈…它在鬆動…”她灰色的皮毛下，那些藍色的鏈條紋路開始脫離皮膚，一絲絲融入中心的能量漩渦。


    哈斯圖的光團幾乎透明，聲音微弱得像是風中的殘燭，卻帶著一絲解脫的意味：“三百年…終於…等到了…”


    瑞恩是他們中最平靜的一個，小小的身體漂浮在能量中心，黑金雙色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一切，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不是結束…隻是迴歸…”


    天空中，血月的光芒濃稠得如同要滴下來，與地麵升起的藍色光柱相互纏繞，吞噬，交融。兩種力量交匯的地方，時空仿佛都扭曲了，連山巔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蘇月娜緊緊握著姐姐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手臂上的符文已經完全脫離了皮膚，懸浮在空中，構成一張複雜的光網，與蘇日娜胸前的光源遙相唿應。


    “姐…你感覺到了嗎？”蘇月娜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血脈相連…這股力量在拉扯我們，也要我們加入…”


    蘇日娜點了點頭，她當然感覺到了。那股拉力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更加直接。她胸口的藍光開始與祭壇中心的漩渦共鳴，隱隱形成一道光橋。


    “但我不能…現在還不能…”蘇日娜咬緊牙關，眼睛死死盯著被禁錮的夜影，“這個渾蛋，隻要有一點機會，就會把一切都毀掉。”


    祭壇邊緣，夜影被藍光牢牢束縛著，眼睛死死盯著中央融合的景象。突然，他像是被雷劈中一樣，渾身一震。


    “我錯了嗎？”他喃喃自語，聲音幹澀得像是沙漠中的風沙，“血爪氏族的使命…接近力量的方式…全都錯了？”


    他身上那些黯淡的紫黑色符文開始剝落，一塊塊從皮膚上脫離，卻並沒有融入中央漩渦，而是在空中無力地飄蕩，潰散，像腐爛的花瓣一樣，失去了所有生機。


    血月之下，山腳那艘修複完成的飛船光芒驟然大盛，內部機械運轉的嗡鳴聲越來越響，震動著整個山穀。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壯的能量束從船艙中射出，直衝天際，與血月的光芒連接在一起。


    “要決定了。”瑞恩的聲音在漩渦中響起，稚嫩的聲音卻帶著超越年齡的沉穩，“留，還是走。”


    漩渦中心，訪客的能量體開始分裂，一半向上延伸，連接血月，一半向下，連接飛船。它的意念波動越來越微弱，似乎正在一場艱難的抉擇。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時刻，一聲淒厲的嚎叫劃破了夜空。


    夜影，竟然掙脫了蘇日娜的禁錮！他身上殘餘的紫黑符文爆發出最後一絲光芒，如同迴光返照，硬生生衝破了藍光的束縛。他整個人像離弦的箭一樣，朝著祭壇中央猛撲過去。


    “不！力量是我的！我三千年的守望！我的命！”


    骨匕！


    那把剛才掉在地上的祭器，不知何時迴到了夜影手中，此刻閃爍著詭異瘮人的黑光，直直刺向漩渦中心！


    “不！”蘇日娜撲上前去。


    晚了。


    骨匕紮進漩渦，卻像是捅進了一團棉花，沒有任何實感。緊接著，一股磅礴巨力反震迴來，夜影整個人像個破麻袋般被掀飛，狠狠撞在祭壇邊緣的石柱上，“噗”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但他這亡命一擊，徹底攪亂了原本趨於和諧的融合。


    漩渦猛烈震蕩起來，五色光芒不再交融，反而開始互相排斥、劇烈碰撞，眼看就要從內部炸開！穩定的融合被打斷，變成了一場失控的能量風暴！


    “操！”黑鷹的意識在李正腦子裏炸開，聲音都變了調，“這狗日的玩意兒要爆了！”


    “要炸了！這玩意兒真他媽要炸膛了！”李正腦子裏全是黑鷹的咆哮，那感覺糟透了，像是五髒六腑都被塞進了一個即將爆開的罐頭裏，擠壓，扭曲，隨時都會化為齏粉。


    “選！必須馬上選！”威卡尖銳的聲音穿透能量的轟鳴，帶著一種逼到絕境的瘋狂。


    哈斯圖那團光，幾乎快要熄滅，隻剩下一星半點，聲音若有若無地飄過來：“還差……就差那麼一點……”


    祭壇正中，那個被稱為“訪客”的能量體狂亂地扭動，像一條被釣上岸的魚，徒勞地掙紮。連接天與地的光流徹底斷裂，能量像潑出去的水，毫無章法地四下噴濺，撞擊著周圍的一切。


    風暴眼，瑞恩小小的身體卻穩穩懸浮著。


    他慢慢抬起手。


    那隻手指向蘇日娜。


    一種無法言喻的悸動，比聲音更直接，狠狠撞在蘇日娜心上。


    她突然扭頭，看向蘇月娜。


    不需要言語，血脈的共鳴讓她們瞬間明白了彼此。


    “走吧，姐。”蘇月娜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她手臂上那片繁複的光網徹底浮起，飄在兩人身前，像一張等待承載什麼的薄翼。


    “我們去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