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滿意地點點頭，這才重新轉(zhuǎn)向張韜，臉上又堆起了笑容，雖然看著依然不怎麼真誠：“張老板，你看，這事兒鬧的。錢我收到了，人情我也給你了。咱們兩清了啊！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他刻意加重了“合作”兩個字，但張韜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王哥慢走。”張韜做了個請的手勢。
“走了！”王野大手一揮，帶著他那幫兇神惡煞的手下，浩浩蕩蕩地轉(zhuǎn)身離開，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裏漸行漸遠。
林愛玲如夢初醒，看著王野毫不留戀的背影，臉上血色盡褪，隻剩下絕望。
她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淒厲地喊著：“王哥！王哥！別丟下我！王哥！求求你了……”
然而，王野頭也沒迴，其中一個手下嫌惡地迴頭，一把將她狠狠推開。
“滾開！臭娘們兒！”
林愛玲被推得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她那件原本鮮豔的連衣裙沾滿了灰塵，頭發(fā)散亂，妝容也被淚水衝得一塌糊塗。
她趴在地上，望著王野等人消失的方向，發(fā)出絕望而壓抑的哭嚎。
張韜站在病房門口，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直到那哭聲變得微弱。他輕輕啐了一口，低聲罵了句：“活該！”
然後，“砰”的一聲，他關(guān)上了病房門，將外麵所有的骯髒和不堪隔絕在外。
門內(nèi)，是另一番景象。
曹愛花仍然蜷縮在牆角，臉色煞白，剛才王野那幫人的兇神惡煞，以及林愛玲的下場，顯然把她嚇得不輕。
張韜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裏湧起一陣愧疚。
說到底，李超惹出的禍事，卻連累了她擔驚受怕。
他放緩了語氣，盡量溫和地開口：“曹姨，對不住，都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驚了。現(xiàn)在沒事了，王野那幫人不會再來了。你看你，臉都嚇白了，你也累了好幾天了，今天就先別守著了，迴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這裏有我。”
曹愛花抬起淚眼婆娑的眼睛，看著張韜，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哽咽著說不出來，隻是一個勁兒地搖頭，又點頭。
這時，一直愣在床邊的李超，突然“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張韜麵前！
“張老板！張老弟！”李超這個七尺男兒，此刻哭得像個孩子，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要不是你，我……我這條命……嗚嗚嗚……我真不是人！我混蛋！我……”
他一邊哭一邊用力地扇著自己的耳光，發(fā)出“啪啪”的響聲。
張韜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去拉他：“李哥！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跪！像什麼樣子！”
他費了點力氣才把涕淚橫流的李超從地上拽起來。
看著李超雖然虛弱但精神頭明顯好了不少，臉上被打出的傷也結(jié)了痂，估摸著恢複得差不多了。
老在醫(yī)院待著，不僅花錢，也容易引人注目。
“行了，別哭了！”張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身體也恢複得七七八八了，一直住在醫(yī)院也不是個事兒。咱們這就去辦出院手續(xù)，迴家好好養(yǎng)著。”
李超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眼淚又湧了出來，卻是感激的淚水，連連點頭：“好……好！都聽張老弟你的！”
張韜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結(jié)清了醫(yī)藥費，辦好了出院手續(xù)。
他幫著李超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攙扶著他，和同樣精神恍惚的曹愛花一起離開了醫(yī)院。
叫了輛出租車，直接把兩人送迴了他們那個位於老城區(qū)的小巷子裏。
站在斑駁的木門前，張韜從口袋裏掏出之前李超抵押給他的那串鑰匙，遞了過去。
“李超，到家了。這是你家的鑰匙，還給你。”
李超顫抖著手接過那串熟悉的鑰匙，冰涼的金屬觸感仿佛帶著某種失而複得的重量。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年輕不少，卻一次次將他從深淵邊緣拉迴來的青年，再也控製不住情緒。
他猛地低下頭，捂住臉，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壓抑許久的哭聲終於徹底爆發(fā)，變成了嚎啕大哭，充滿了悔恨、感激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嗚哇——！謝謝……謝謝你啊張老弟！我……我李超這輩子……嗚嗚……”
張韜他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
李超剛休養(yǎng)沒幾天，他那倔驢性子又上來了，拖著還沒完全利索的腿腳，硬是跑到了張韜的書店門口。
“張老弟！我……我不能再躺著了！渾身骨頭都快鏽了！讓我在店裏幫幫忙吧！”李超臉上帶著傷疤，眼神卻透著一股急切，生怕張韜不答應。
他一條腿還有些瘸，走路微微晃蕩，看得旁邊的吳昊直皺眉頭，悄悄拉了拉張韜的袖子。
“老板，李哥這……能行嗎？”吳昊壓低了聲音，滿眼擔憂。
張韜拍了拍吳昊的肩膀，目光落在李超那張混合著羞愧和渴望的臉上，心裏跟明鏡似的。
與其讓他在家裏胡思亂想，不如找點事做，分散精力，也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有用。
“行！怎麼不行！”張韜爽朗一笑，上前一步扶住李超，“不過李哥，你這身體，重活累活可不能幹。就在櫃臺幫我看看攤兒，收收錢，跟客人聊聊天就行。”
李超聽張韜答應，激動得眼圈又有點泛紅，連連點頭：“欸！欸！我保證！絕對不給你添亂！”
張韜心裏暗忖，忙起來好，忙起來就沒空想那些糟心事了。
這人啊，就怕閑著。
有了李超這個傷員加入，雖然實際幫不上太多大忙，但店裏的氣氛似乎更添了幾分人氣。
吳昊雖然年輕，做事卻踏實肯幹，加上張韜自己坐鎮(zhèn)，書店的運營漸漸步入正軌，生意也一天比一天穩(wěn)定。
眼看著手頭又活絡了些，張韜心裏惦記著另一件事。
他找了個下午，把店交給吳昊和李超，自己蹬著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二八大杠，又去找了周程。
之前在周程那裏定下的一批中小學同步習題冊，算著日子，該到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