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跟著湊熱鬧。
“這位夫人可真好心。舍得把夫君讓出來。”
“這位姑娘如此年輕就在布店打工掙錢,實在可憐。”
“聽上去這夫人的男人還是當官的,每個月有俸祿。能給這等人家去做平妻,可是天大的好事。”
“姑娘,這位夫人真心替你考慮。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這機會可得好好把握。”
“這姑娘如花似玉,快去做官夫人,別在布店裏迎來送往的了。”
“夫人可真舍得花錢,請了樂手,還請這麼多。看來很有些家底。姑娘,你聽勸,快跟著夫人迴家去吧。”
申延慶氣得就要吼起來,老天奶的你們知道些什麼就在這裏瞎嚷嚷。王九功轉了轉手腕,奈何他是男子,不能動手打女人。雙成兩手掐腰,眼噴怒火,馬上就要開罵發飆。
朱瀾按住申延慶:“師父,別急。”
她冷著一張臉:“楊尚心,誰會相信你的鬼話?你打什麼主意?”
楊尚心依舊笑臉迎人:“妹妹,看你說的,我能有什麼壞心眼兒,我一心為你好。”
她特意請了樂手吹吹打打,就是為了擴大聲勢,叫朱瀾難以下臺階,先把朱瀾的名氣搞臭。
女子最重要的是名聲,她名聲臭了,看誰還會要她。
到最後,隻能進鄭家。
什麼平妻,不過說出來好聽而已。等她進了鄭家,還不磋磨死她。
朱瀾看著楊尚心那張精心打扮的臉,很想一拳頭打過去。
這大街上這麼多人,根本不能和她吵。而且,她也不樂意把自己那點兒私事公開,弄得人盡皆知。
自己封了縣主,楊尚心必定知道了。不僅知道了,還盯上了。
她把自己看做一塊肥肉,要吞掉這塊肥肉。
和這種人打交道,不能和她吵,如果和她吵架,那就著了她的道兒。畢竟,自己還是個姑娘,得要臉麵。
她懶懶地站在那兒,莞爾一笑:“楊尚心,你行啊。不過,嫁過去可以,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也知道,鄭伯翰本來是我未婚夫,在梅州見了你後就反悔,娶你為妻。現在我要他和你和離,和離之後,一切都好說。”
她說完,看好戲一樣看著楊尚心。
楊尚心怒道:“朱瀾,你好貪心。我們夫妻好心好意為你謀劃,為你提供一個養老之地,你竟然得隴望蜀,想做正妻。妄想。”
“楊尚心,別生氣啊。這件事你做不了主,迴去好好問問你家夫君,看他的意思吧。要不然我去問?”
楊尚心:“……你無恥。”
現在的朱瀾可不是當初的朱瀾。她是縣主,她有皇上的賞賜,她有千畝良田。
而她呢,不過一個五品官員的女兒。
是人,都知道怎麼選。
楊尚心突然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鄭伯翰那人,當初因為自己比朱瀾強,所以毀了婚約娶了自己。他慕強,表麵清高,內心貪婪。
而如今呢,他會怎麼選?
她不僅不應該攪和這事兒,還得盡快擺脫朱瀾,給朱瀾找個男人,杜絕鄭伯翰的念想。
楊尚心要逃。
她要鑽出人群,卻被一個劍柄擋住去路。
來人雖然英俊,然而臉色發黑,銳利的眼眸陰惻惻地看著她:“這位夫人,惹了事就想走?依照大周律法,尋釁滋事者要關押十日,處罰金十兩。來人,把她帶走。”
正是薛從儉。
他收到消息,說有人在平安坊鬧事,吹吹打打的圍在李記布店這裏,於是趕過來,卻聽到楊尚心那句什麼“平妻”什麼“共事一夫”,當時就氣得要殺人。
都是什麼鬼東西?
迴頭還得到皇兄那裏告狀去,看他都弄了些什麼東西來京城當官?
兩個衙役如狼似虎抓住楊尚心,拖著她就走。楊尚心大唿小叫的,衙役不耐煩,堵住她的嘴巴,拖著就走。
百姓們一看官兵來了,趕緊都散了。
薛從儉扭身看朱瀾,烏黑的眼眸非常不悅:“剛才那句話是認真的?”
朱瀾翻了個白眼:“哪句?”
薛從儉說:“讓鄭伯翰和離那句。”
朱瀾背著手進了布店:“當然不是認真的。想早些讓楊尚心走而已。”
薛從儉跟進來:“我就說,鄭伯翰那等人渣,如何能入五姑娘的青眼。”
正主兒在這兒呢,趕緊睜開眼看看。
朱瀾開始收拾布店:“王爺不忙?”
薛從儉說:“昨日大理寺審理王賀,他說的那個黑袍老婦,根本找不到,就如同消失了一樣。有人在背後指使黑袍老婦,叫他收買王賀過來找茬。你仇人不少。”
朱瀾揮了揮拳頭:“盡管來,來一個打一個。”
雖然這麼說,但是她也發愁。敵人在暗,她在明。還有這麼大一個布店,如果一把火,或者偷摸放幾匹發黴的布料,這布店就給毀了。
要不然,她索性不來布店,反正朱家那些人都以為她僅僅在布店做工,不可能開這個布店。
這樣也能轉移敵人的目標,保住布店。
等把那些敵人解決掉,她再來布店不遲。
朱瀾放下手裏的活兒:“申伯,我去外頭轉轉。店就交給你們了。”
申延慶跑過來:“瀾兒早就該出去散散心,這店就交給老頭子看管。我看誰敢來搗亂。你個年輕女娃娃,就該逛逛街,買買買。手頭有銀子嗎?要不給你點?”
朱瀾連忙擺手:“我有好幾兩呢。”
說完走了出去。
她也得找機會去趟鄭家,把那一千多萬兩銀票拿迴來。
薛從儉跟在她身側:“要去逛街,要不然去首飾店看看?”
她首飾太少了。每日不是一朵白色絹花,就是一根白玉的簪子,太簡單了。
朱瀾無可無不可,就跟著薛從儉在京城裏頭逛。她走走停停的,不知道該怎麼趕走薛從儉。
前麵一個不起眼的首飾鋪子,薛從儉問:“這家首飾店還是不錯的,不如進去看看?”
朱瀾跟著他進去,裏麵一個老匠人站起來剛要行禮,被薛從儉攔住,衝他眨了眨眼:“可有什麼新式的首飾?都拿出來瞧瞧。”
老匠人從櫃臺後拿出來個普普通通的木盒,打開:“大人,姑娘,看看這個可中意?”
裏麵,一頂小兒巴掌大小的飛蛾撲花冠靜靜地躺在那兒。
幾十朵小小的金花鑲嵌在底座上,每一朵金花的花蕊都是小而圓潤的珍珠,白色和金色巧妙融合在一起,既華美,又樸素。
花冠最上端嵌著一隻飛蛾,這飛蛾也是金絲做成,翅膀微微守在身側,惟妙惟肖。
輕輕拿起來花冠,那些花兒和飛蛾跟著輕輕顫抖,像是被風吹過一樣。
看著麵積不小,然而並不沉。
真是好手藝。
老匠人有意無意看了看薛從儉,薛從儉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朱瀾兩眼都不夠看的。
“好看,果真好看。老人家,您手藝好啊。”
她已經出了孝期,父親也沒死,她完全可以佩戴這些好看的首飾。
老匠人臉上笑出來一朵花兒:“姑娘喜歡?可要戴上看一看?”
朱瀾點頭。
老匠人拿了銅鏡擺在櫃臺上,朱瀾小心翼翼地把花冠插在發髻上,果真美豔。
白嫩的臉,烏黑的發,金色的花冠上白色的珍珠耀眼。
微微一動,那飛蛾就要展翅飛走一般。
“老伯,多少錢?”
老伯沉吟半晌:“……”
他也不知道多少錢。
打造花冠的金子和手工費,這位公子爺早就給了的。他如何還能要錢?
朱瀾拿出來一個小小的金元寶:“這個夠不夠?”
老匠人都不敢接:“……”
薛從儉把金元寶放在老匠人手裏:“就戴著吧,看著挺好看。”
他心裏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