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沒亮,鄭伯翰三兄弟聽到霍氏一聲尖叫。一聲接著一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三兄弟和各自的妻子慌慌張張起床,直奔玉竹院。
天色還早,晨色朦朧,霍氏的臥房內點著蠟燭。
霍氏坐在床上,還在尖叫。她閉著眼睛,捏著一撮黑色的東西:“鬼,鬼,貴啊---”
三個兒媳婦都擠過去看,隻見床鋪上到處都是黑色的東西,絲絲縷縷的,像是黑色的蛇一樣。霍氏手一動,她手裏的那一撮細長的蛇也跟著晃悠。
楊尚心嚇得尖叫一聲:“蛇,蛇---”
阮氏和劉氏嚇得你抱著我我抱著你尖叫:“啊—啊---”
鄭伯翰急速奔過去:“母親,是不是有蛇?”
鄭伯玉和鄭伯謙都撲過去:“蛇在哪裏?哪裏?”
霍氏哭得不能自己:“不是蛇,是我的頭發,我的頭發---”
眾人這才看到霍氏的長發不見了,一層短發狗啃的一樣壓在她頭皮上,看著鬼一般猙獰。
“母親,你頭發怎麼了?你怎麼把你頭發剪掉了?”
“母親,你失心瘋了?你幹嘛剪頭發?你還想不想見人?”
霍氏還穿著中衣,中衣上滿是碎頭發。她一覺醒來,叫小丫頭伺候她出恭,誰知道小丫頭見了鬼一樣尖叫,她才知道,自己頭發被人給剪了。
小丫頭不小心踢翻了恭桶,發現恭桶裏也有一把黑發。
楊尚心笑著說道:“母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不吭一聲就剪了頭發。你不孝。”
霍氏兩眼噴火,丟掉手裏的短發,伸出長長的指甲衝楊尚心抓過去。
“你個賤人,賤人,你搶了別人的男人,我就知道你不是好貨色。賤貨,你敢剪斷我的頭發?”
楊尚心靠得最近,就站在霍氏床頭,霍氏這麼猝不及防地抓她的臉,她根本來不及躲避,臉上直接被劃破。
旁邊五人都驚呆了。
楊尚心痛得直叫喚,也不謙讓了,和霍氏廝打。
霍氏口裏喊叫著,手下不停,楊尚心也不示弱,奈何她手指甲不長,隻能死死掐住霍氏的喉嚨,兩個人打得難分難舍。
“你幹嘛打我?”
“賤人,打的就是你。”
旁邊五人拉架的拉架,勸說的勸說,鬧成一團。
鄭伯翰怒道:“楊尚心,那是母親,你先鬆手。”
楊尚心委屈:“是母親就可以無故打人?我不服。”
阮氏和劉氏終於把楊尚心扯開,楊尚心臉上被劃了好幾道血口子,血珠子都出來了。
霍氏跳起來:“楊尚心,你為何剪我頭發?我殺了你。”
說完又要撲過去。
鄭伯玉攔住她:“母親,不要惱了,你看看你一個貴婦,成何體統?”
鄭伯翰問:“母親,你為何說是尚心剪了你的頭發?說話要講究證據。”
楊尚心的父親可是楊宏,楊宏是高遠的人,得罪不得。
霍氏冷笑:“證據?”
她丟出來一個金釵:“賤人,這金釵可是你的?”
金釵是楊尚心剛打造的新款,新年這半個月一直戴著到處顯擺。就昨日還戴著呢。
阮氏和劉氏鬆開楊尚心,後退一步。
有好戲看了。
這個弟妹就是太猖狂,在家裏耀武揚威的,在外麵偏偏做出來一副恭謙禮讓的模樣,叫人惡心透頂。
她竟然剪斷了婆母的頭發,膽子不小。
偏偏這時候鄭芽兒說:“三嫂,這不是你那根金釵?我昨天問你要,你還不給我。怎麼會在母親這裏?”
楊尚心驚訝得連臉上的痛都忘了:“這是我的釵,母親,你想要就說一聲,怎麼會偷我的釵?我昨夜好好的放在床頭櫃那裏。”
霍氏怒道:“誰偷你的釵。明明是你昨夜剪斷我的頭發,偏偏把釵給掉在我這兒。伯翰,給我掌嘴。”
鄭伯翰護住楊尚心:“尚心,你先迴去找大夫。”
楊尚心抓起來地上的金釵:“婆母,你想汙蔑我,所以偷了我的金釵,自己剪了頭發。你偷雞不成蝕把米。婆母,我和你無冤無仇,你陷害我,抓爛我的臉,這件事我不會善罷甘休。”
說完,頭也不迴離開玉竹院。
霍氏氣得臉色發白,剛想說什麼,三個兒子緊接著退了出去。
阮氏說:“母親,我得伺候夫君上衙,這就先走了。迴頭再來看您老人家。”
劉氏一看,自己也跟著說:“母親,我也得趕緊迴去,孩子還得去學堂念書。”
霍氏:“……”
朱瀾睡得香甜,等她醒來,鋪子都開門了。她簡單吃了點東西,依舊去書攤那裏看書。
冬日剛過,春還未來,有些微冷。在窗邊曬太陽看書,也是一種享受。
她很想打聽一下鄭家的事,心頭癢得很。霍氏不是個省油的燈,而楊尚心也不好對付,這麼兩個人鬧騰起來,那場戲不知道有多好看。
朱瀾翻了幾頁書,有人擋住她頭頂的日光,是薛從儉。
“王爺?”
薛從儉貪婪地看了她幾眼,隨即坐下:“五姑娘,過年好。”
從年前就沒見過她,似乎已經很久了。懷裏還揣著她的書,但是不想給她。
朱瀾:“王爺,過年好。”
薛從儉問:“除夕夜為何去了商州?生意就那麼重要?”
他嗓音有些嚴厲,帶著不滿。
一個涉世未深的姑娘家,大過年的亂跑,申伯父也是,就不知道管一管?
朱瀾一聽,暗暗戒備,她去商州這件事太過於倉促,並沒有保密,這廝知道了,還來問,難道對自己起了疑心?
也不能隨意迴答什麼布匹之類的事情,這廝手眼通天,萬一要查證,她還要費力遮掩。
朱瀾淡淡說道:“深夜無聊,守夜的時候想到說不定以後會在商州開鋪子,恰好過年有空,就去了。商州乃是大鎮,水陸兩通,北邊直達京城,南麵河運直通懷慶,商業發達,人流如熾,即便是過年,大家也在做生意掙錢。我剛剛起步,正需要和他們學習經驗。”
小嘴叭叭叭說了這麼一大段話,但是薛從儉從中聽出來一絲戒備和不耐。
這丫頭,就知道跟自己見外。
薛從儉很無奈,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靠近不了她?本來救了朱淳,他以為兩個人關係已經密不可分,但現實打了他一巴掌。
看看,還緊繃著一張小臉,眼睛盯著書本呢。
薛從儉深吸一口氣,還得忍。
“餓不餓?中午請五姑娘吃飯?我知道一家酒樓,是地道的江南菜係。那裏點心精美,茶水香醇……”
而朱瀾的耳朵已經豎起來聽外麵兩個書生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