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受了這麼重的傷,當(dāng)我迴到寵物店裏,店長讓我去醫(yī)院接受治療,否則好得很慢,並且還容易留下後遺癥。
我拒絕了她的好意,她拗不過我,便讓我迴家休息,一口氣給我放了三天的假,帶薪的那種。但我很清楚,她並不是真正關(guān)心我,而是怕了我,她對我產(chǎn)生了懼意。
不止店長,其他四個員工也是如此,即便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緩衝,他們還是心有餘悸,壓製不住對我的畏懼。
尤其小傑和阿強(qiáng)兩人,他們現(xiàn)在根本不敢正視我,徹底被我鎮(zhèn)住了。
就連王麗娜和趙曉梅,她們也不敢靠近我,望向我的眼神裏,帶著閃爍的畏懼。
對於他們的‘另眼相看’,我心裏挺不舒服的,忍不住開口解釋:“你們不用怕我,我不是你們想象中的瘋子,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我特別討厭那些小說,或者電視劇裏的誤會劇情,明明隻是一個小誤會,有一方主動解釋就沒事了,偏要藏著不肯說出來,搞得大家的關(guān)係越來越僵,令人看著惱火。
所以我現(xiàn)在麵對店長他們幾人的誤會,直接開口解釋了,我以為隻要我把這話說明白了,他們就會相信我,從而迴到從前自然的相處方式。
然而,他們的反應(yīng)告訴我一個道理:我想多了。
他們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店長訕笑著說道:“煥新你誤會了,你又不是妖魔鬼怪,我們怎麼會怕你呢?我們隻是擔(dān)心你而已。”
王麗娜也擺擺手說道:“是啊,這是你誤會了。”
她們話是這樣說,可是我明明看到了她們眼裏的慌張和畏懼,她們根本是在說謊,她們還在怕著我,把我當(dāng)成了洪水猛獸來看待。
這種被誤會的感覺,是真的令人很不舒服。
我忍不住朝著他們走過去,想要進(jìn)一步的解釋,然後我才剛有動作,他們就叫了起來。
“你不要過來!”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她們的驚叫,猶如利箭,射進(jìn)我的心裏!令我十分地疼痛和難過,腳步也僵硬地停止下來,全身也一下子冰冷。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了一聲對不起。這是我今天第二次對他們說出這三個字了。
他們此時也有點尷尬,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tài)了,不過他們還是沒有放下對我的戒心,店長輕咳了兩聲,說道:“煥新,你先迴去休息吧,養(yǎng)好了傷,再,再迴來。”
她說到最後,明顯有點遲疑了,不太想我迴來上班了。
我想了想說道:“店長,我想辭職,你能把這些天的工資一並結(jié)給我嗎?”
店長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然後驚喜起來,“什麼?你要辭職?”
另外四個員工,也眼前一亮,壓製不住的高興。
尤其小傑和阿強(qiáng),高興得都要叫出來了。
而王麗娜和趙曉梅也很高興,隨即又流露出幾分不舍,表情稍微有些複雜……
我將她們的表現(xiàn)看在眼裏,心裏越發(fā)堅定,自己主動辭職,是最好的選擇。
“嗯。”我點了點頭。
店長是一個聰明人,她的反應(yīng)很快,意識到我是一片好心,她眼裏也露出了幾分複雜,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結(jié)夠一個月的工資給你吧。”
我本來想說,自己才幹了半個月,但是話到了嘴邊,我吞了迴去。
我意識到,這是店長對我的補償,也是對我的感激,更是花錢消災(zāi),避免出現(xiàn)請神容易送神難的情況。
想明白了這些,我就默認(rèn)了她這種做法。
出來了社會還沒有足半年,我就已經(jīng)脫下了學(xué)校裏的稚嫩,明白了一些社會運行規(guī)則,對人性也多了些許了解。
這是成長了,但成長往往是伴隨著痛苦。
我告訴自己,我需要這筆錢,我得拿得心安理得,這是我應(yīng)得的。
說出來有幾分嘲諷,上一份工作,工頭要克扣我的錢,我因此打了一架;而這份工作,店長則反過來了,要多給我錢,原因也是因為我打了一架。
如此說來,打架才是我的主業(yè)嗎?
哈哈,哈哈哈……
從店長的手裏拿到了錢之後,我也沒有數(shù),就這樣沉默著離開了寵物店。
在店長給我結(jié)工資時,我還聽到了王麗娜壓低聲音地說道:“我們這樣對煥新,是不是不太好啊?”
趙曉梅也在說:“是啊,畢竟今天是他幫我們解決了麻煩,如果不是他,我們指不定還會被欺負(fù)成什麼樣。”
小傑則哼了一聲,不滿地說道:“你們想什麼呢,這家夥就是個瘋子,你們沒有看到他剛才打架時的樣子嗎,根本不要命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jīng)人,你們敢和這樣的瘋子一起相處嗎?”
阿強(qiáng)附和道:“小傑說的沒錯啊,這家夥指不定殺過人的!如果讓他留下來,指不定哪天就把我們殺了!”
他們是壓低聲音說的,不敢讓我聽到,但事實上,的確讓我聽到了。
他們這番話,令我更加深刻地明白,我已經(jīng)不是一個正經(jīng)人了,不隻是我被扭曲的性格,更是我那見不得光的身份。
我該何去何從?
這是我接下來一周來的疑惑。
手上有了錢,我這一周時間都窩在出租房裏,哪裏都沒去,我在養(yǎng)傷,更多的是逃避。
外麵的陽光令我感到灼燒,外麵那麼多人也讓我感到緊張。
是的,我變得越來越宅,越來越怕生了。
我甚至感覺自己活成了吸血鬼。
但這樣的生活,終歸是有個頭的,當(dāng)我再次把手頭上的錢花光了,麵對房東的催租時,我不得不重拾起對生活的‘熱情’,收拾了一番自己,然後出門找工作。
可是如今一身頹廢的我,以這個形象,哪裏是那麼容易找到工作的呢?
我一連找了三天,都沒有找到,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就連附近的工地上的臨時工,也因為我毆打過張工頭這事,不敢用我。
仿佛一夜之間,我成為了一個被世界拋棄的垃圾,所有人都嫌棄我,所有人都拒絕我。
沒有了錢,也就買不了東西吃了,我的肚子好餓。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挨餓,也讓我明白,原來挨餓是一件那麼痛苦的事情。
當(dāng)一個人餓到了極點,是真的會誕生許多不好的負(fù)麵情緒。我不止一次想過去偷東西吃,隻是每次都被我這該死的尊嚴(yán)給阻止了。
我還想過撿垃圾吃,因為在這座城市裏,像我這樣淪落街頭的人,並不獨我一人。他們已經(jīng)有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那就是撿垃圾吃,或者乞討。
乞討……
這兩個字對我來說,是那麼地遙遠(yuǎn),如今卻是那麼地接近!
在餓到第四天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我放下了自尊,將自己的臉抹的很黑,然後找了個地方蹲下來,麵前放了一個從垃圾堆裏撿來的碗,正式開始了我乞討的生涯。
而這,已經(jīng)是我能做到出賣尊嚴(yán)的極致了!
我沒有辦法像其他流浪漢那樣,去偷,去翻垃圾堆。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不說寧死不屈吧,起碼也是很硬漢的。我能吃苦的程度,遠(yuǎn)超常人!
可是,當(dāng)我開始降低了自己的底線時,我發(fā)現(xiàn),其實乞討也沒什麼的,反正沒有誰認(rèn)識我。
沒有誰知道我是陳煥新,更沒有人知道我是周塵。
是的,我曾經(jīng)遇到過從我麵前經(jīng)過王麗娜,她還看到了我,可是她並沒有認(rèn)出來我,看了一眼就走了。
她的眼拙,更加助長了我自我放逐的氣焰。
我越發(fā)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乞討的命運。
直到,那個女人的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