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卿隨即徑直走下了玉階,坦然迎著各色目光一步步走到殿門處站定。
隔著門檻兩米之外,便是那正垂頭高舉懿旨,手臂隱約發抖的男人。
「安逸郎,抬起頭來。」蘇明卿發話。
跪在門檻外的葉逸聽到安逸郎三個字時渾身一顫,似乎受到極大屈辱。縱然他不情願,但麵對大殿文武百官,以及正對麵蘇明卿目光的壓迫感,葉逸在片刻後還是咬牙緩緩抬起頭。
眸光含憤,眉目卻瀲灩青山,恰時一陣風起吹動他額前垂落的兩捋發絲。男人琥珀琉璃般的眼珠盛滿瑩瑩湖光,額前青絲如柳葉輕撫湖麵,濃睫仿若長尾蝴振翅,我見猶憐。
這是坐鎮炎京三個多月來,蘇明卿第一次正式看到葉逸,也是第一次看清葉逸的臉。
正要從袖中閃電般竄出的黑色小蛇霎時頓了頓,便是這一個停頓,下一刻,蘇明卿心中已經湧起就這樣宰了他,屬實暴殄天物的遺憾。
若顏值能夠當兇器來使,蘇明卿不得不承認她是被葉逸的臉當胸刺了一下,又酥又癢,同時,隨著寒風吹入鼻尖的,還有一縷極淡又極甜,蘇明卿以前聞所未聞,隻獨屬於這炎都第一美男子的血氣,莫名讓人牙尖發癢,忍不住喉頭一滾。
「千歲大人」葉逸開口喚了一聲,聲音磁性清冽,若清泉撞擊石壁般珠玉琳瑯。明明隻淺淺說了四個字,他便已哽咽,一雙桃花眸懇切的盯著蘇明卿,眼圈兒霎時也紅了。
「逸,福薄」一顆淚珠順著葉逸紅透的眼眶滾落,這個男人竟連流淚都分外優雅,精準挑起女人的憐惜情緒。
蘇明卿身後的門檻內瞬間響起來自女官們一聲聲心疼的低嘶。
嗬,這傻男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拒 絕她的美意。
她立刻拋棄了手下留情的想法。
如今這局麵須快刀斬亂麻。
俗話說人死萬事休,恁他再如何艷冠皇都,一旦成了屍體,那些王公大臣們最多撒上兩滴眼淚,還真能為了他跟自己這個攝政王現在就翻臉?
等時機成熟,再和這幫陽奉陰違的臣子們清算不遲。
主意已定,蘇明卿長袖一抖,小蛇在手腕間抬起頭,正待閃電般竄出,一陣轟隆隆整齊的步突然自百米外響起,竟是約百名黑甲士兵龍捲風似的從右側金水橋畔湧向大殿。
當先一名長腿將軍跑得尤其快,鎧甲麵具下響起響起粗獷女聲,沿途高喝:「哎呀呀,侄女婿,你糊塗!哎呀呀,攝政王千歲,咱侄女婿他體脆心軟,你可千萬不能硬來.....」
來人一路哎呀呀大唿小叫,跑得卻是極快,不過十來息便已大步跨上玉階來到正殿外側,數百黑甲士兵氣勢淩然奔向數十米外的玉階下,乍一眼,很有些兵變的意味。
蘇明卿身後幾名大臣互相打個眼色,有詫異,有幸災樂禍,還有不動聲色的。
雖不少臣子被瞞在鼓中惴惴不安,但在左右二相的帶領下,眾人皆不發一言,反而齊齊向殿內縮迴一些,將這軍隊圍宮的場麵,讓給蘇明卿一人。
惶惶白日,被這撲麵而來的黑甲蒙上晦暗,寒氣摔碎在蘇明卿的臉上。
此時她反而定下心神,腿一邁跨出大殿門檻,下頜高昂,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笑意,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靖北將軍何故不經宣召帶兵上殿?」身後忽的響起一個男音,緊接一個青衣小吏從門檻內跨出,還被紅木檻絆了下踉蹌幾步才站定於蘇明卿身畔。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僅讓蘇明卿愣了愣,也讓剛大步走到昭陽殿門口正要攙扶葉逸的女將軍的手掌一頓。
跪在雪地上的葉逸即刻偏身讓過這攙扶,女將軍尷尬萬分,隻得站直收迴懸在半空的手掌,迴手擦了擦鼻尖。
女將軍再抬頭時已順手取下精鑄頭盔夾在臂窩,露出一張極具異域風情的臉和打著捲兒的紅色鬢發,顴骨高聳的臉上嵌著一對冷灰藍色深目,透出精明幹練。
她即是那青衣小吏口中的靖北將軍蘇文玨。
蘇文玨雖與先皇同歲,論輩分卻比先皇都大上一輩,她母親淮安王曾為炎國立下赫赫戰功,還婚配了北境雪牧國的皇室。
僅憑出身而言,蘇文玨是正兒八經的宗親,身上流淌著兩國皇室血脈,自五歲便被敕封安北公主,可不是蘇明卿這種憑藉已故恩師蔭澤才被賜皇姓的寒門女子能比。
將門虎女,蘇文玨本人也十分厲害,她十六歲便立戰功,之後於邊疆常駐厲兵秣馬,更是炎國北境一根定海針。蘇文玨月前剛迴炎都述職,兵部不催,她便不走,帶著三百親兵一直在炎京北衙盤桓兼吃喝玩樂。
蘇文玨身量頗高,一雙能在戰場上絞斷敵頭的大長腿更是名滿邊塞,因此蘇明卿需要仰頭才能與她對視。
此刻一個垂眸,一個仰頭,兩個女人在昭陽殿門口隔著數米互相盯視,誰也沒有先開口。
蘇文玨眼神輕佻,居高臨下,蘇明卿眸光柔中帶刺,隱含不屑。
蘇明卿心知肚明,身後殿內那幫重臣們,正等著看她笑話,那裏的每一個人暗地都瞧不起她,嫌她出身低微。
可既然今天她站在這裏,她蘇明卿才是攝政王,那麼其他人再怎麼折騰,不過自取其辱!
「靖北將軍可知,你此番行為,是大不敬!」站在蘇明卿身側的男人再次開口,聲音略微顫抖,但聲量宏大,他作為整個朝堂唯一公開譴責帶兵來襲女將軍的官員,可謂膽氣十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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