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眾人嘿哈著合力搬起一根又一根粗大的斷枝,明明那麼冷的天,她卻看到卓青渾身上下連頭頂都在絲絲冒著熱氣白煙,一雙手背更是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像是在與那天地寒冷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
汗珠沿著卓青刀削般的臉龐滑落,滴落在雪地上,瞬間消失無蹤。
他手臂的肌肉線條隔著薄襖在冬日陽光下依舊格外分明,那是一種力與美的結合,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死鬼師父,既然當好人裝了那麼多年,為什麼不一直裝下去!
蘇明卿閉了閉眼眸,再睜開時眼底殘存的溫柔已不見蹤影。
她站起身繞到花廳一側的景觀石臺後,從石臺背麵隱秘處取下一節竹筒撥開蓋子,隨後衣袖一展,原先藏在袖中的黑色小蛇便迅速鑽進竹筒,和裏麵趴著的另一條白色小蛇匯合,兩蛇即刻頭頸相纏,親密的吐著杏子。
繼續挪開觀景石上方的玉蓋板,內裏即刻傳來窸窸窣窣爬行動物身體交纏的響動,石臺內部竟還藏了個半人高的蛇巢。
蘇明卿拈了些午膳留下的碎肉餵蛇,抓了隻在觀景臺上方水池中愜意吐泡泡的青蛙扔進去,隨後又鼓搗了一下養在石臺後那些瓶瓶罐罐裏的小玩意。
等把所有的小東西都伺候了一遍。她的目光落在那盤三月紅上,算算日子,距離上次探望「皇太女」已有月餘。
雖然「皇太女」與自己並不親密,但沒有「皇太女」,她蘇明卿也不可能得到太上皇夫的青睞及拉攏。
炎國隻有女子才能為帝的傳統,讓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先帝竟冒天下之大不韙撒下彌天大謊,將她與葉逸的男孩充做女兒,立為皇太女。
而今這謊言隨著皇太女年紀越來越大,男性特徵越來越明顯,麵臨極大被戳破的風險。
這個秘密隻有少數人知道,當年她的師父卓青恰好也是知情者之一。
卓青曾半開玩笑,向太上皇夫進言:「南疆有奇人能煉製奇藥,令男變女。等微臣尋訪到那奇人,屆時便可為陛下便解了這隱憂,太女殿下從此名正言順。」
那時卓青不過是看到太上皇夫因先帝自作主張煩悶而故意戲謔之言,沒想到太上皇夫竟然當真。
雖然男變女一說確屬無稽之談,但隻要太上皇夫一日還抱著這種希翼,那蘇明卿自然要唱念做打,把這場騙局盡量延長下去。
隻要等到她真正坐穩皇都,將兵權全都控製於掌心,那時,管他什麼太上皇夫,又管什麼皇太女,她蘇明卿根本不在乎後世聲名,一個不高興連天都給它翻了又如何。
蘇明卿想著,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也閃過一絲銳光。
可惜,卓青死早了,看不到她登基那日。
一想到那個人,蘇明卿心底忍不住怒火奔湧,手掌直接攥成拳頭狠狠砸了自己腦門兩下。
為什麼又想起他,不許想,不許想!
都爛成泥了還偏要整日從她腦子裏跳出來,是想讓她永世不得安生?
蘇明卿的眸底燃燒著熊熊烈焰,如果眼神能殺人,如果她對麵正好站了誰,她此刻已經將他千刀萬剮。
惡狠狠的瞪著那盤三月紅半晌,蘇明卿最終走過去端起了那盤果子,隨後迴到書房打開通往淳穀的密道,隻身走了進去。
在幽深狹窄的隧道走了約莫一炷香終於見到光亮,蘇明卿剛從淳穀花園的假山後繞出,便看到近在咫尺的暖水溫泉池水麵上竟漂浮著一大團烏黑長發,還有兩隻修長白手正在一點點往下沉。
有人溺水!
蘇明卿想也未想將果子一扔,直接三兩步沖了過去噗通一下跳入泉池,一把薅住那人頭發,將人腦袋整個提了起來。
噗————
葉澤嘴裏嗆出的水噴了蘇明卿一臉,等他看清抓他頭發把人當豬頭那樣提的是誰時,霎時愣住。
「你?」蘇明卿已經認出了溺水的是「蘇葉澤」,隻是沒想到這個小傢夥竟清醒著,剛拎起來就睜開了眼,難道是.....故意的?
「太女殿下,您這是在幹嘛,尋死嗎?」蘇明卿蹙眉,微垂下頭湊近詢問。
葉澤有些緊張,他們此時好像有些離得太近了,蘇明卿說話時的熱氣都噴在他鼻尖。
明明是教訓意味的質問,她的聲音卻偏偏帶點兒南方的綿軟,像是初春的小雨打在芭蕉葉上,有點濕漉慵懶的味道。
同時女人鳳眼圓瞪,明明是隱含怒意,卻因為離得太近,又被泉水濕透了大半個身子,原本那層屬於攝政王的威儀也濕了大半,隻剩下狼狽。
看在葉澤眼中,就是個大眼睛,白皮膚,睫毛長而卷翹,嘴唇飽滿而粉嫩的辣妹, 正在嚴厲的審視他。
真糟糕,他渾身上下隻穿了一條內褲,布料還緊貼在屁股上。
葉澤的臉微微發紅,心跳漏了幾拍,想往水裏縮,頭皮一疼,整把頭發還被她攥在手裏,想要張嘴辯解,卻突然又記起常嬤嬤說的話,在攝政王麵前說話得夾子音。
身為一個大男人葉澤自然不願夾,所以他幹脆沉默以對,搖了搖頭。
「下人呢,服侍殿下的人都死哪去了?」蘇明卿突然也意識到現在的姿勢尷尬,立刻鬆開揪著葉澤頭發的那隻手後退一步,厲喝道。
三名侍女聽到院裏的動靜,迅速從內室沖了出來,有人手中抱著幹衣,有人拿著薰香,一見蘇明卿也在暖泉池裏,麵色沉凝,全都嚇得跪倒在雪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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