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硯點點頭,眼下看來,這是最好的法子。
「還有一事。」
「什麼?」
梅硯想起近些時日的朝堂,覺得有必要提一提孟顏淵,他道:「左相最近收斂了許多,不知道是真的收斂了,還是在打別的心思,你也要留意。」
宋瀾一聽就又開始唉聲嘆氣,他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得失敗急了,宮裏宮外都是一團糟。
梅毓覺得他這樣子有些好笑,忍不住也就笑了,安慰道:「陛下別著急,這些事情都要一步一步來,臣明日就去上職,會想法子從左相那兒探探口風的。」
作者有話說: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出自孟郊《登科後》,特此標明。
第35章 三生觀
有梅家兄弟一左一右地勸著, 宋瀾苦悶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梅毓還有一堆公務要忙,便告退先出了宮。
梅硯沒走, 一直陪宋瀾用了午膳,又一起批了些摺子。
天剛剛擦黑,宋瀾說累了。
「古來賢君多是三更睡五更起, 臣子的奏疏從不拖欠, 陛下這樣的可不夠勤懇。」
梅硯與宋瀾開玩笑,笑著點了點桌子上小山一樣的奏摺。
宋瀾嘴上說的這個「累」, 每每都不是真的累,聽了梅硯的教誨以後就繼續伏案批摺子,隻是眼睛早就管不住了, 時不時地往梅硯那邊瞟。
嘴裏不住地嘀咕:「少傅說的不是勤政的君王,是個什麼做苦力的和尚吧,哪有人天天三更睡五更起的,那樣身體不是要垮了。」
他揣的什麼心思, 梅硯早看出來了。
梅硯不說話, 慢悠悠地走到門口把門栓了, 又說熱,繼而把外袍寬了。
「身體垮沒垮, 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定了的。」
宋瀾提著筆, 呆呆地咽了口口水。
眼看著梅硯寬了衣裳往內室走,他哪裏還忍得住, 摺子也不管了, 把毛筆匆匆一扔就追了上去。
「少傅, 少傅……」
梅硯很少有這麼主動的時候, 今天在梅毓麵前說的那番話, 是真的引他動了情。他知道宋瀾一直很自責,不想讓宋瀾覺得虧欠自己太多。
宋瀾一句一個「少傅」,叫得他心都亂了。他有時真的不明白,情濃歡好的時候,總耍嘴上功夫做什麼?
所以梅硯把他的嘴堵上了,宋瀾現如今已經比梅硯高半個頭,梅硯要輕輕墊腳才能夠到他,以前不覺得,這會兒他竟感覺腳底發酸。
那頭宋瀾嘿嘿笑個不停,察覺梅硯身子微微有些發抖,喉頭下意識滾了滾,直接伸手把梅硯抱了起來。
「少傅說說,朕身體垮沒垮?」
梅硯的褻衣早就不知道飛哪兒去了,他仰躺在床上,玉瓷一樣的胸膛隨著唿吸一起一伏,一雙杏眼微微瞇著看宋瀾。
他笑著說:「還行,很有力氣。」
宋瀾餓狼撲食一樣撲上來,散開的頭發垂到梅硯耳邊,嗬出來的熱氣熏的他耳朵通紅。
「少傅太輕了,這個冬天要長點肉。」
許是狼崽子虎視眈眈的眼神盯得梅硯心裏發慌,他側了側身,把麵頰埋在被子裏,低低說:「不行,好熱。」
「數九嚴寒的天,哪裏熱了。是朕身上太熱了吧?還是少傅心裏,太熱了……」
——
這個冬天的確很冷,剛進了臘月,就連著下了兩場雪。
雪不大,鹽粒子一樣撒了幾天,一停就化了,地上隻覆了薄薄一層冰,倒是對走路沒什麼影響,但宋瀾還是罷了幾天的早朝。
不為別的,天陰了好幾日,他那雙尊貴的膝蓋又鬧不痛快了。
梅硯端坐在昭陽宮裏,親眼看著段驚覺把兩張剛熬好的膏藥糊到宋瀾膝蓋上,大約是有些燙,宋瀾咧了咧嘴,忍著沒叫出聲來。
忙活完這一切,段驚覺嘆了口氣,那雙南國麵容隱隱生了細汗,洇濕了額前微卷的細發。
「陛下這膝蓋是受了寒,跟小傷小病的不一樣,治起來費事的很,想要治好更難說。」
這話梅硯都聽過許多遍了,但就是不甘心,每每追著段驚覺問有沒有更好的藥方,段驚覺也是真的下了一番功夫,膏藥熬了幾副,貼著的時候真的很見效。
宋瀾倒是不在意,笑嘻嘻地把褲腿放下來,道:「少傅,不礙事的,朕覺得今天已經好多了,看樣子明天是個晴天,朕保證自己又能活蹦亂跳了。」
梅硯撇撇嘴,無奈道:「陛下果真是比司天臺還能預知天象。」
說笑了兩句,宋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興沖沖地對梅硯說:「少傅,小年快到了,屆時朝中休沐,朕想讓少傅陪朕去一趟三生觀。」
梅硯與段驚覺齊齊看向他,「三生觀?」
放眼整個大盛,就沒人不知道三生觀是什麼地方。
時人信道,知名的道觀多得數不勝數,但沒有哪家道觀敢與三生觀相提並論的,因三生觀坐落於皇城腳下,裏頭最德高望重的道長道號叫做上玄真人。
這位上玄真人,原本姓宋。
這位上玄真人在做道士之前,還有過一個非常特殊的職業。
——大盛的帝王,吉慶帝。
不錯,他正是宋瀾的爺爺。
有些人就是這樣,做什麼事都能做得很成功,吉慶帝做皇帝的時候是一代明君,做皇帝做膩了轉頭去修道,也能修成舉朝聞名的上玄真人。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放著好好的皇帝不做去做道士,但聽說如今的上玄真人一把年紀了,心態卻好得像個頑童,鎮日樂嗬嗬地研製各種丹藥,有長命百歲的、有返老還童的,還有起死迴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