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冤種陛下。」
宋瀾心滿意足地應了聲,不等說什麼,梅硯就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險些忘了,上午在少傅府門口,你那難捨難分的樣子是演給誰看!」
宋瀾訕訕,把頭往梅硯頸窩上埋了埋。
「少傅……」
馬車走得快了些,在盛京城外的官道上留下一串車轍,急匆匆地像是要追什麼人一般。
確實,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啊。
作者有話說: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出自錢福《明日歌》;
「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出自王觀《卜算子》,特此標明。
第56章 殺威棒
從盛京城一路往南, 春雨連綿,一路泥濘,宋瀾與梅硯一行人足足走了十天, 總算到了吳興地界。
廖華打馬轉了一圈,迴來報:「公子,卑職已經找好了客棧, 包下了整個院子, 您與梅少傅先去歇息吧。」
宋瀾點點頭,扶著梅硯從馬車上下來, 接過廖華遞過來的油紙傘,然後下意識迴頭看了看,身後就是綿長的官道, 卻看不見半個人影。
他皺眉,問廖華:「沈蔚和宋南曛……」
「禁衛傳話說南曛郡今早又吐了,沈尚書帶著他去醫館取藥,恐怕還得再過半天才能趕上來。」
宋瀾是鑽上了梅硯的馬車和梅硯一起出城的, 沈蔚、宋南曛和廖華帶了人跟在後麵, 本來沒多少距離, 但宋南曛沒出過遠門,嬌生慣養的身子又受不了沿途顛簸, 短短十日的功夫就病了三迴。
廖華起先還能耐著性子去給他抓個藥, 後來宋南曛上吐下瀉,廖華實在受不了了, 帶了一半的禁衛追上了宋瀾和梅硯。
沈蔚又不敢扔下宋南曛不管, 隻好親自照顧, 大約因為他不怎麼會照顧人, 所以宋南曛的病就更重了些。
多次奔波於盛京和錢塘兩地的梅硯對此深感不解, 忍不住問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水土不服嗎?」
宋瀾的臉色黑了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答少傅的問題,當皇帝的命苦,別說出遠門了,他連盛京城都沒出過幾次啊。
「這哪兒是朕的弟弟。」懊惱中,宋瀾氣氛道,「這是朕的祖宗吧!」
連一旁的東明和廖華都有些忍俊不禁,梅硯也被宋瀾這話逗笑了,嘆了聲:「如今已經到了吳興,要我說別急著趕路了,等一等南曛郡,讓孩子好好養兩天病。」
宋瀾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少傅倒是挺心疼他的。」
這話醋意很顯,梅硯也就由著他的話茬來,轉過目光說:「我是怕沈大人被折騰死。」
「那就聽少傅的。」宋瀾轉頭對廖華說,「吩咐隨行的人今天都在吳興歇下,等沈蔚和宋南曛進城了,記得來通稟朕。」
說完這話,就與梅硯進客棧了。
廖華垂首稱是,連忙去安排隨行的禁衛了。
江南地界局勢不明,宋瀾便沒有明目張膽地出門,隻帶了幾十個禁衛軍,連江南一帶的知府都沒有知會。
因著要隱瞞身份,廖華等人都稱唿宋瀾為「公子」,梅硯起先覺得這很穩妥,然而沒出幾日就發現了問題。
廖華稱「公子」沒問題,但宋瀾不會自稱「我」。
他從六歲就被立為皇太子,張口閉口叫了自己十幾年的「本宮」,後來登了皇位,生生把自稱改成了「朕」。
沒人教他要說「我」,他自己也完全改不過來。
所以在剛出了盛京城沒幾天,一行人坐在路邊的茶棚裏喝茶的時候,宋瀾就用一個「朕」字自堂而皇之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嚇得那賣茶的老漢跪在地上險些把頭給磕破了,最後還是梅硯出麵把人安撫了下來。
因為這小小的疏漏,宋瀾微服出宮的消息就漸漸傳開了,所以不等他們在客棧歇上多久,吳興的知縣就找了過來。
宋瀾他們住的是客棧後院裏的一座獨立小院,景致甚好又安靜無人,屋舍有二層,樓下是膳房柴房,樓上才是客房,吳興知縣來的時候,宋瀾與梅硯正在二樓的一間客房裏各忙各的。
梅硯忙著看書,宋瀾忙著批盛京城快馬加鞭送過來的摺子,聽說吳興知縣求見,宋瀾也不意外,讓廖華把人請進來了。
吳興知縣與吳興一個姓,叫吳垠,名字倒是挺好聽,就是人不如名,是個大腹便便的胖子。
說話還結巴。
「微微微臣吳興知縣吳垠,不不不知陛下與梅少傅親臨,有失遠迎,萬望陛下恕罪!」
宋瀾看著跪在自己麵前渾身都在打哆嗦的胖子,臉色有些發黑。
「呃,吳愛卿啊。」
吳垠忙不迭應著,「微臣在微臣在!」
宋瀾思量再三,還是問出了口:「吳愛卿吶,你是生來就這個體型嗎,來的時候還坐了轎子?」
奉茶的東明「噗嗤」笑出了聲,一旁坐著的梅硯無奈撫了撫額,跪著的吳知縣又是一個哆嗦。
「微臣,微臣年輕的時候……沒這麼胖。」
「朕是在說你胖不胖的事嗎!」宋瀾東明遞過來的茶盞就往桌上一摔,「朕是問你是不是坐轎來的!」
吳垠額上汗如雨下,抬起袖子擦了一把,哆嗦著說:「是,是坐轎子來的。」
宋瀾冷哼一聲,看向他的目光頓時就冷了許多,諷道:「吳愛卿哆嗦什麼,你雖隻是個知縣,可天高皇帝遠,在吳興地界已經是高官,高官出門坐個轎攆,朕還能怎麼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