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硯的那雙杏眸裏已經泛出了淚光,他心已柔軟,卻還是有些倔強得不願落淚。
梅氏遭難以後,他隻在宋瀾麵前落過一次淚,翁翁說的不錯,他確是太過剛強,這些年獨自一人扛起了太多東西,又深埋內心的苦悶,也有不敢言明的情愫。
好在他已經走到今天。
自從宋瀾給自己撐了一柄油紙傘,自從在浮山看過一輪紅日,他便徹底釋懷了,他真的看到了光明燦爛的前路。
「翁翁,景懷知道了!
唐枕書一笑,知道自己的話梅硯是聽進去了,又看了正在院子裏澆花的宋瀾和趙旌眠一眼,說:「方才翁翁與你阿公對陛下說,他若是待你不好,我們饒不了他。這話還得再說給你聽一次,他若是待你不好,你就一封信寫迴來,我們替你出氣。」
梅硯的迴答與宋瀾一樣,「他都要把命給景懷了,怎麼會待景懷不好!
唐枕書又笑,伸手招唿了宋瀾和趙旌眠,「茶都涼了,還不過來嚐嚐?」
宋瀾與趙旌眠一起迴來坐下,然而當他看到趙旌眠嚐著自己少傅煎的茶讚不絕口的時候,還是有些後悔。
剛才那盞茶應該喝的!
——
五日後,原江南巡撫劉岑安遊街問斬,宋瀾親自監刑,錢塘百姓將刑場圍了個水泄不通,等到劉岑安人頭落地,可謂大快人心,百姓齊唿萬歲,一場人心惶惶的民怨禍事終於歸於平靜。
又過兩日,新上任的江南巡撫和吳興知縣一同到了錢塘,在宋瀾麵前鄭重拜見,立誓不負江南百姓。宋瀾看著自己眼前在去年才通過秋闈入仕的年輕人,心中不勝歡喜,信心十足。
這些事情全部定下來以後,就到了宋瀾和梅硯該啟程迴盛京的日子。
臨行那日,祖孫數人依依惜別,唐枕書與趙旌眠囑咐了好幾遍,言語極其令人動容,連宋南曛都被感動地哭了鼻子。
梅硯看了看天色,覺得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又多寬慰了兩位外祖幾句。
「翁翁和阿公放心,景懷在朝中任閑職,等不忙的時候自然再來探望兩位外祖,屆時多住幾日,也好在外祖跟前盡孝!
唐枕書道:「若是不得空,也記得多寫信,免得我們總是掛念!
梅硯正中應下。
正要走,趙旌眠又想起一事來,說:「逢山如今在朝中忙,你囑咐他不要太過操勞,年節休沐的時候,也記得迴來看看!
梅硯剛要點頭答應,一旁的宋瀾就一拍腦袋,一蹦三尺高。
「朕險些忘了說一件大事!」
梅硯被他一驚一乍地嚇了一跳,忙問出了什麼事,卻見宋瀾笑嘻嘻地向唐枕書和趙旌眠保證說:「兩位外祖放心,兄長今年必定是要迴來的,且不會是一個人迴來,多半還要帶一個人迴來!瑰烘
「什麼意思?」
「昨天送來的奏摺裏有皇叔的摺子,皇叔說,兄長前些日子已經上門提親了!」
梅毓梅逢山,求娶懷王麼女宋鸞音。
作者有話說: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钩鲎浴墩撜Z·微子》,特此標明。
第68章 請帖
梅硯與宋瀾拜別了兩位外祖, 一行人快馬加鞭迴到了盛京城。
路上走了八九日,經錢塘江水,過金陵古城, 臨徽州煙雨,到盛京城那一日,正是春景最盛的時候。
城外淺草沒過馬蹄, 枝頭春意正鬧, 鶯啼燕舞,暖風和煦。
周禾親自帶了兵馬在宮門口恭迎宋瀾, 同行的還有梅毓、陸延生、杭越等一幹重臣。
宋瀾與梅硯下了馬車,環視一周,竟是先問起了孟顏淵。
「子春, 怎麼沒看到左相?」
周禾對此嗤之以鼻,有些嘲諷地說:「迴陛下,前些時日倒春寒,左相一病不起, 已經告假多日了!
宋瀾有些意外。
「病了?太醫去看過了嗎?」
周禾拱手:「太醫已經去過了, 說左相就是染了風寒, 隻是年紀大了,應該多修養!
宋瀾便笑笑, 「那就讓左相多修養修養。」
既是修身, 也是養性。
此番宋瀾親赴江南料理民怨之事處理十分得當,既平息了民怨、處置了汙吏, 又不失帝王威儀。這些日子以來江南地界已經傳出不少頌讚皇帝的文章, 其餘地方的百姓對宋瀾的態度也有了很大的改觀。
就說眼前的滿朝文武裏也已經有不少人對宋瀾心服口服, 用梅硯的話來說, 他這次果真收穫頗豐。
若真有誰氣得牙癢心肝疼, 那隻能是如今正在抱病的左相孟顏淵了。
宋瀾抬頭看了看盛京城晴朗明媚的天,轉頭對梅硯說:「去了一趟江南,也不知道盛京的倒春寒有多冷,竟害得左相染了風寒!
言外之意,孟顏淵究竟是凍病了還是氣病了,並不好說。
明眼人都知道宋瀾這話裏的深意,梅硯也隻是從容地笑了笑,輕聲道:「陛下,滿朝文武都等著呢,先迴宮吧!
宋瀾含笑點點頭,一眾朝臣將宋瀾跪迎迴宮,聲勢浩大,不輸當初的登基大典。
宋瀾不在的這段日子,朝中瑣事本應由孟顏淵代為掌管,孟顏淵病後,擔子就全落在了梅毓身上。
也虧得做尚書令的人是梅毓,才能將朝堂打理得井井有條,不隻吏治清明了許多,就連朝中黨派都少了一半。
宋瀾迴宮以後埋頭朝政數日,最後做了個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