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瀾問廖華:「廖華,你看我拉著少傅的手,羨不羨慕?」
廖華:「……」
宋瀾看著廖華黑了個徹底的臉色,終於滿意地笑了笑,堂而皇之地拉著梅硯就走了,上馬車之前還不忘囑咐廖華:「對了,你一會兒去國子監和宋南曛說一聲,就說郡主雖放過他了,但朕沒放過他,讓他給他的小外甥打一隻金鎖,這事兒才能算完!
廖華哭笑不得,卻知道自己家的陛下是個嘴硬心軟的人,隻好連連應下。
馬車上,梅硯神情疏淡。
清俊的眉眼被銀絲炭燃出來的暖煙繚繞著,玉人天姿也攏在氅衣風毛中,似乎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絲縹緲不可定,可嘴角的笑意又是那樣明顯。
一片靜默中,梅硯忽然問宋瀾:「陛下讓南曛郡給祈年打金鎖,自己又打算送什麼賀禮?」
宋瀾不答反問:「少傅又打算送什麼?」
梅毓和宋鸞音的孩子是宋瀾的表外甥,也是梅硯的親侄兒。
梅硯懶懶地靠在馬車的軟枕上,臉上的笑意似有似無,想了會兒才說:「身無長物,值錢的東西是送不了,畢生所學又被陛下一人占盡,我看我那份兒賀禮由你一道送了吧!
宋瀾便笑,說行啊。
然後梅硯就不說話了,他像是累了,輕輕將後腦靠在軟枕上,杏眸微微闔起來,整張臉都融在了昏沉的暮色裏。
馬車裏的燭火晃了晃,宋瀾心中那份不安又開始肆意生長。
他們平時也常常這般打趣對方,要麼挑逗要麼哄弄,梅硯對宋瀾總是有十足的耐心,這次雖一樣,可宋瀾還是能看出來梅硯身上的那份力不從心。
他恍恍惚惚地想著:少傅的病,似乎一直還沒有大好。
「少傅?身子又不適嗎?」
梅硯沒睜眼,隻是動了動被宋瀾握著的那隻手,然後點了點宋瀾的手心,是讓他放心的意思。
說:「少傅困了!
宋瀾揣著一百個不放心將梅硯送迴了少傅府,梅硯不肯麻煩段驚覺,宋瀾便又讓廖華去請了太醫過來。
兩個太醫看診到半夜,俱說梅硯的病沒什麼大礙,許就是下午的時候過於擔憂宋鸞音才有些傷神,宋瀾這才勉強放了心。
太醫走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了,梅硯早已經昏昏沉沉睡下了,宋瀾就將他攬在懷裏,念叨了整整一夜:「少傅快點養好身子,咱們一同去給祈年過滿月宴!寡坶W汀
——
時間過得說快也快,梅硯的身子還沒大好,一個月就過去了,到了給梅祈年辦滿月宴的時候。
尚書府裏,宋瀾穿著一身常服,自己一個人坐在花廳上首喝酒,來來往往的賓客都不敢往他跟前湊,還是懷王仗義些,一把年紀了硬是陪著宋瀾喝了兩壺酒。
兩壺酒下肚,懷王成功醉了,於是又隻剩下宋瀾一個人喝酒。
邊喝酒,邊抬眼看向眾人。
今日是蘇祈年的滿月宴,卻忙壞了梅毓和宋鸞音,夫妻兩人又是忙著送迎賓客又是忙著送賓客,今日來賀喜的人也的確多,幾乎是滿朝的文物百官和皇親貴胄都來了。
唯獨梅硯沒來。
宋瀾不免有些失落,卻偏偏碰上了哪壺不開提哪壺的。
「皇兄,怎麼都沒人陪您喝酒呢?梅少傅今天沒來嗎?」
宋瀾抬眼一看,見說話的正是宋南曛,且宋南曛的懷裏還抱著梅祈年。
小孩子長得快,不過一個月的功夫就已經生得白白嫩嫩,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像極了宋鸞音。
宋瀾「哼」了一聲說:「少傅身子還沒大好,今日來了怕是要操勞,朕就勸他留在府上養病了!
宋南曛「哦」了一聲,「那臣弟過兩日去少傅府探望!
「別。」宋瀾瞥了他一眼,滿臉嫌棄,「少傅喜歡清靜,你太鬧騰了!
宋南曛:???
大約是迫於宋瀾的威勢,宋南曛愣是沒敢反駁什麼,悻悻地低下頭又去稀罕懷裏的孩子,神情裏竟是說不出的喜愛。
宋瀾笑了笑:「大半天了,怎麼還抱著孩子不撒手,也不怕把孩子摔了!
宋南曛聞言還真又把梅祈年抱得又緊了些,卻愣是沒有要撒手的意思,說:「臣弟實在是太喜歡這孩子了,水靈靈的多可愛啊,見了我也不哭,說明與我投緣呢。」
「你喜歡就自己生一個,抱著別人的孩子不撒手算怎麼迴事!
宋南曛瘋狂地晃了晃腦袋,頗有些埋怨的意思:「算了吧皇兄,臣弟都快要窮死了,一時半會的怕是沒有哪家的姑娘願意嫁給臣弟。」
這話說的倒是不假,蘇祈年的脖子上帶了一精巧的金鎖,正是宋南曛花光了自己的全部家當還又管陸延生借了些銀子才買下來的。
宋南曛窮得一窮二白,眼看就要升天了。
宋瀾懶得聽他嘰嘰歪歪,擺了擺手說:「別在這兒跟朕哭窮!
聽著宋瀾沒有要說後半句話的意思,宋南曛氣得要跳腳,卻還記得自己懷裏抱著孩子,硬是生生耐著性子坐在了椅子上。
低頭,委屈巴巴地和懷裏的梅祈年說:「小外甥,你小舅舅要窮死了!
宋瀾都被他氣笑了,卻還是在心裏默默算了算,宋南曛已經被自己停了一年零兩個月的月例,也確實到了「窮死」的地步。
大手一揮:「明天去內務府領你的月例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