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餘年。」無言道:「若老朽來此第一日不救那條小蛇,或是早些將它驅趕,它也就不會殺傷生吃祈仙山上眾多生靈了。」
蕭禹驚訝道:「祈仙山竟真的有毒蟒蛇?」
「自然有,老朽從不說謊。隻不過那毒蟒蛇被老朽養在廟後的一處枯井中,平日裏不見人罷了。」無言捋著鬍子說道:「老朽善待它,餵養它,本想著他也是一條生命。直到前幾日,它偷偷跑出祈緣廟,吃掉了許多山中動物,還傷了人,老朽才醒悟,這條蛇養不熟。是以老朽派人稟告朝廷,陛下前些日子已經派人將它殺死了。」
蕭禹點點頭道:「也好,本就是冷血的。」
無言臉上又出現了在蕭禹看著很瘮人的笑,他問道:「殿下心中的毒蛇,何時才殺掉,使枯井重見天日呢?」
蕭禹看著無言,確信無言知曉自己……有事瞞著沈扶。
不待蕭禹再說什麼,沈扶拿著一束紅梅快步走來二人麵前,伸手道:「梅香清幽,殿下你聞。」
梅花抵在蕭禹鼻下,蕭禹動了動鼻子道:「嗯,很香,如阿扶般清冷淡雅。」
沈扶笑笑,看向無言。
「老朽還有句話想贈與沈大人。」無言道:「大人,探其真相需完全剖析,撥雲見日,看到最深處。有時表麵露出的真相,是用來迷惑雙眼的,真相或許隻在一言中。」
無言說完後不再等沈扶迴話,俯身行禮道:「山路難行,祝大人和殿下一路平安。」
他這般,蕭禹和沈扶一同拱手行禮,道:「多謝大師解惑。」
無言點點頭,轉身走進祈緣廟。
山門關閉,一片花瓣隨著門的震動飄落在兩人腳下,沈扶看了眼那花瓣,又看向蕭禹道:「殿下,我們走吧。」
蕭禹應了聲好,拉好沈扶的狐裘,牽著她往山下走去。
寒冬裏的日頭隻明亮,透過頭頂樹葉的縫隙斑駁落下,使得前路更加光明,但卻並不暖和。
下山路從來都比上山路要累得多,蕭禹時刻注意著沈扶的腳下,眼見她幹淨的鞋邊逐漸粘上泥水,蕭禹拉著沈扶停住步子。
沈扶疑惑轉頭,「殿下?」
「山路難行,阿扶,我背你吧。」蕭禹說著脫下大氅,遞給一旁的阿蝶。
沈扶愣了下。
背這般的動作向來出現在民間勞苦人們身上,數百年過去,高官貴族們思想根深蒂固,都認為此動作是有折辱人的含義在。
沈扶雖從未感覺自己卑微,但蕭禹身為太子說出這句話,還是讓她有些吃驚的。
「不必了。」沈扶推辭道:「林間風景這般好,殿下莫要擾了我。」
蕭禹抿唇看著沈扶,見她又想往前走,便直接伸手握住了沈扶的手腕,跨了一步到沈扶麵前,矮身蹲下些許後,他握著沈扶手腕的手輕轉,拉著她的趴在自己背上,托著沈扶穩穩將她背起。
整個動作不過一瞬,沈扶還未反應過來,下巴便磕在了蕭禹的肩膀上。
沈扶僵硬片刻,感受著蕭禹大手落在腿上的力道,無奈道:「殿下……」
蕭禹掂了掂沈扶,抬步向下走去,「嗯,抱好了。」
「好。」沈扶理了理身上的狐裘,狐裘寬大,從後罩住蕭禹的半個身子。沈扶弄好後趴在蕭禹背上,蕭禹霎時感覺整個人暖烘烘的。
沈扶握著梅花的手垂在蕭禹胸前,下巴枕在蕭禹的肩膀上,「世人傳太子心機深沉,對萬事算計頗深,手段狠辣不饒人,怎地總因著一兩句話慌神?」
「嗯?」沈扶以為蕭禹還在為無言的話難受,蕭禹失笑:「哦?阿扶以為太子是何種人?」
沈扶臉頰蹭了蹭蕭禹的耳尖,感受到冰涼後,她直接貼在蕭禹的耳朵上說道:「是為國為民的好人,是光風霽月,一心一意的良人,是當之無愧的儲君。」
蕭禹唿吸與腳步皆是一停,他閉了閉眼,睜眼時重新抬步,抓著沈扶的手又緊了些,他問道:「若日後你發覺我並非如你所見般,而是與他人口中所說般,你可會……離開我?」
沈扶把手中梅花遞給身後的阿蝶,而後雙手環住蕭禹的脖頸說道:「與殿下相識至今,殿下是何等人我自有眼睛去看,我又豈是那別人說些什麼便會信的人。」
沈扶看不見蕭禹的表情,蕭禹無奈苦笑後,用堅定的語氣說道:「阿扶,日後有關於我,你有惑處來問,我絕不隱瞞。」
「自然,我信殿下。」沈扶說完後,探頭在蕭禹麵上親了一口,與他說起從前在神寨深山中的趣事。
少女悅耳的聲音響在林間,天上的鳥兒與蕭禹一同不時附和,溫暖的氣息從背後整個包裹著蕭禹,使得他短暫的放下心中的擔憂,將專注力都放在沈扶身上。
蕭禹忽然想起與沈扶的初見。
當日在坑底,命懸一線的他遇上走投無路的沈扶,少女細白的腳踝被他握在手中,如救命的繩索般抓緊不放,隻因那純粹的善意,她費力將自己帶出深坑,尋醫問藥,哪怕自己醒來後那般對她,她也並未放在心上,還是去請了大夫。
如今的蕭禹想來,神女二字,沈扶當之無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2]
許是暗月深坑之下的相救,許是縈繞在鼻間的香氣,又或許是窗邊少女撐臉深思的模樣,總而言之,在那短短一日之間,蕭禹體會到了此生僅有一次的一見鍾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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